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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臣》 第一百三十章以柔克剛

十二月一日,大朝不歡而散。

鉛灰的天空沉沉甸,宣德殿外寒風凜冽,侍立武士上的鐵甲凝出了白冰。散朝的臣子們渾冰寒,又冷又又怕,天子散朝時冷若冰霜的目讓眾人心寒,只想著遠遠地離開是非之地,回到家中,溫暖一下。

韋義深被兩名小太監摻扶著往自己的轎子走去,年歲不饒人,半天的大朝下來,渾酸痛,老寒腳又發作了。轎夫高高挑起簾子,韋義深剛彎下腰,旁邊停靠的轎子挑起轎帷上的窗簾,柳信明的臉出現。

“韋相,恭喜了,令孫和安壽公主的婚事很快就要達了,老夫一家上下幾百口洗凈脖子,等著用給你家添點紅。”柳信明咬牙切齒地道。

不等韋義深回答,窗簾落下,柳信明的轎子走了。

大朝的消息隨著北風很快吹遍永昌帝都的每一個角落,又向著大鄭的不同角落延而去,寒意從宣德殿中傳出,整個大鄭仿佛都進了寒冬。

書房生著兩盆銀炭,柳信明依舊覺到冷。

天子對自己的不滿,柳信明心知肚明,不過柳信明并不是很擔心。世家起起落落平常事,只要家族的不傷及本,砍掉一兩枝干很快又會重生,柳家后輩中人才濟濟,就算當今天子打,到了下一任天子必然又得重用。

然而韋義深的表態卻讓柳信明深恐懼,世家向來抱團,除了石家王家外,其他八家可以說休戚相關,可以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樣簡單的道理韋義深居然看不出來?當年他韋家低迷的時候柳家老爺子可沒出力。

柳信明憤然地將手中茶盅摔在地上,韋義深為了孫兒能娶安壽公主居然連家族的利益都不顧了嗎?就算韋家能在當今天子手上大紅大紫,沒有了其他世家的幫附,韋家必定獨木難支。不行,老夫要去韋家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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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備轎。”

東書院,白頭見白頭,相五十載,攜手共進有,明爭暗斗有,分不清是友是敵,但絕對是難得的知己。

“柳樹,坐不住了,老夫盤算著還要半個時辰才會來,怎麼年紀越老越沉不住氣了。”韋義深替柳信明倒上杯酒,道:“夜來風寒,喝杯明月香,暖暖子再說。”

柳信明也不客氣,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吐出長長的酒氣,森森地笑道:“王家的明月香,是奪了陳家的方子,陳家以前和我們一樣是世家,如今他家子弟在隆武城燒炭呢。韋娘子,你是不是看我柳家曾經和陳家的關系不錯,打算送我柳家和陳家一起做個伴。”

韋義深夾了口菜,慢慢地嚼著,贊道:“這鹿筋綿和,用三參煨至松,有補脾和胃、壯功效,柳樹,你子早被掏空了,正好補補。”

“補你娘”,柳信明將酒杯一墩,罵道:“韋義深,你再虛頭腦的信不信你家柳爺爺掀了你的桌。”

韋義深啞然失笑,道:“柳樹啊柳樹,你還是這副惹不得的脾氣,你能做到戶部尚書,你家老爺子的蔭占了七,大伙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讓你幾分。”

柳信明的先父柳民風,歷任六部尚書,人稱“柳六部”,以太師的份致仕,一輩子助人無數。聽韋義深提及亡父,柳信明出奇地沒有做聲,默默地將手中酒灑在地上。

韋義深收起笑容,端起酒肅容道:“敬柳伯”,將酒也灑在地上。

的氣氛嚴肅起來,韋義深道:“今日朝堂我順著天子的意思打世家,并非賣好,只是職責所在,丞相之責,調和,緩解矛盾,我相信柳伯在的話一定會支持我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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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聽聽”。柳信明收斂起囂張,臉上的每條皺紋都散發出深沉來。

“你覺得老夫不站出來,今天朝堂之上會如何?”

“會如何?”柳信明譏諷地笑道:“不過人頭落地罷了,你覺得老夫會怕死嗎?這個膿頭,老夫早就想了。老夫如果死了,你們這些殺才才會自己的脖子,想辦法把這個天子弄下去。”

韋義深怒道:“你倒是痛快了,你想有沒想過這樣做的后果?有多人的命不保?”

“與其被細細地割死,不如來個痛快,魚死網破。”柳信明的眼出瘋意。

“嘿嘿嘿嘿,其實你和天子是同一路人,做事不顧后果。其實本沒有必要搞到魚死網破的局面,只要你準了天子的脾氣,盡可以順捊。”韋義深勘酒,舉手勸客。

“說說。”柳信明把玩著酒杯,笑道:“我們這輩人中數你韋娘子最毒,詭計多端,怎麼辦?”

“當今天子一心想做千古圣君,比肩高祖,開疆拓土……”

“呸,就憑他”,柳信明不屑地道:“文恬武嬉,能多傳幾代就算他石家燒了高香了。”

“柳兄慎言”,韋義深指了指上面,側耳聽了聽,低聲道:“龍衛可怕。”

柳信明低低地罵了幾句,沒有再出聲。

“我昨日收到邊關急報,雪深數尺,北漠遭了白災。”

柳信明并非白癡,驚道:“要打仗了?”北漠以游牧為主,遭了白災,牛羊沒有了飼料,必然大量的死。到了來年春天,牧民們為了生計,只能收拾刀箭,往南搶糧搶財

大鄭與北漠已有十二年不曾發大戰,如果大戰起,北方諸州烽火連天,百姓必然南逃,國庫空虛無力應對,覆巢之下恐怕世家也難保全。柳信明的額頭冒出了細細地一層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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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難當頭,柳信明顧不上與天子爭斗,急道:“我明日就盤算國庫銀兩,催促各地將今年的稅銀上來,韋相,你想辦法拖延大戰,能避免爭戰最好,大戰之下,兩敗俱傷。清仗田畝之事暫且按天子的意圖去辦,多籌些銀子出來,先應對眼下的局面再說。”

石方真眉頭皺,在書房不安地走著。邊關的奏報他也看到了,一場猝不及防的大戰將起,國諸事剛剛有些起,時不待我,只要給朕多三年的功夫,朕必能讓國庫充實,打贏這場仗。明日與韋相商量商量,有何辦法能拖延大戰的到來,清仗田畝充實國庫刻不容返,立即全國推開。

五天后,李師友得知了大朝的消息,徹底地垮了,昏迷不醒。李莊開始忙里忙外地預備喪事,人心惶惶,一片風雨飄搖的景象,連跑的小廝們都知道李家要大難臨頭了。

李明德在人前依舊從容淡定,兩只通紅的眼睛出賣了他,連續兩天他都沒好好睡上一覺了,一閉眼,仿佛就看到圣旨傳下,抄家滅門。

天子強的態度讓一些人嚇破了膽,寧縣令早已忘記拿過李家的銀子,曾經許諾過馬首是瞻。從十二月初八日起,李莊的寨門一打開,寧縣令的轎子就出現在莊門外,李明德已經無心敷衍他,讓二伯李師陪著他扯皮訴苦。

清仗使衙門出奇地保持了沉默,咬人的狗不,李明德知道這是在等自己表態。李家已經上報侵占田地二千三百二十五頃,看來余知節的味口不小,并不打算就此放過李家。

是該做抉擇的時候了,父親昏迷不醒,李家的難關能不能渡過就看自己了。李明德把頭浸冷水中,借助冰冷般的刺激清醒一下發脹的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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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父親的強不同,李明德一向信奉以克剛,父親的幾手手都落了空,讓李家的局面變得十分被,六弟到天子嚴斥,這嚴斥也是針對李家。如果真的頂,恐怕那張夢中的圣旨真要到來。

喝下碗熱參湯,李明德覺得渾暖洋洋的,渙散的神又重新集中起來。二十年李家與人所簽的暗契全部府,李明德估算了一下,差不多近二千頃,四千多頃的田地幾乎是李家暗契的十之八九,誠意足夠了。

拖欠的稅賦近十萬兩,這些銀子李家當然拿得出來,但怎麼拿卻是個學問。李明德著太,李家三百年來在安齊縣行善,救貧扶難,搭橋修路,雖然有些不肖子弟行事放浪,但總的來說在安齊沒有誰家的名聲能好過李家去。民聲,平日里看著沒用,關鍵時候卻能起大作用。

“李福,你明日帶人到縣城,將家里的店鋪里的商品折價出售,就說老爺子為了籌措欠繳的稅賦病倒了,李家只有變賣家產上繳欠稅。暗地里派人到街上說說家里的慘狀,明白?過幾天,把明面上的鋪子也賣了。”

李管家欠道:“老奴明白。”

“老爺,家里有難,老奴手中還有千把兩銀子,拿給家里先急用吧,看到老爺子躺在床上,老奴心里就像刀扎一樣,老爺你可要保重子,好好睡上一覺,恕老奴說句放肆的話,要是老爺你再倒下,李家就真要倒了。”李福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從祖父開始就為李家的管家,一家人是李家真正的心腹。

李明德激地點點頭,道:“福叔你是家里老人,有你們在李家就倒不了。錢用不著,家里還不至于連幾千兩銀子都拿不出,我只是要向世人表明李家的困境,爭取百姓的同。輿論上來了,我李家的境況就會好轉。”

余知節也知道了大朝發生的事,天子為自己撐腰,清仗田畝一定要漂漂亮亮地完。這幾日好消息不斷傳來,各縣清查出的田畝數都是飛漲,已經超過了一萬五千頃。

還有一個難題解決了,德家刺史馮紹鈞來信,主提及上家中侵占的田地五百六十頃,人,有人必然有,馮刺史對自家照顧有加,算起來江安義也是他慧眼提拔,這些分加在一起,讓余知節不好出面,而這封信的到來著實讓他松了口氣。

許昌化半路被劫殺的消息傳來,江安義的緒一直不高,提不起神辦事。此次仁州清仗田地,江安義首當其功,余知節曾說過只要李家地就不用江安義做其他事,如今李家已經上來二千多頃地,昨天又讓人傳話說還有二千頃左右,四千多頃差不多了,余知節也不想將事做得太絕。李家上四千多頃,加上各地清理的數目,年前突破二萬頃應該不難,已經達到了余知節心里的預期,相信天子對這個數目也會大為驚喜。

余知節大手一揮,放了江安義的假,讓他回家過年,正月二十日后再到安慶府當差。

江安義還沒走,余知節的煩心事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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