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顧仙仙是下午過來的，看神，應當是氣得不輕。

六月的天氣，即便是下午，蒸騰的暑氣也夠人吃一壺了，坐馬車過來就更悶熱，哪怕顧仙仙出門時用了冰，一路過來也都化盡了。

這幾日沒怒，再加上暑氣燥熱，最是容易傷。

余晚竹趕忙讓梅兒給盛了一碗綠豆冰沙過來。

又從秋月手中接過扇子，“秋月，廚房有綠豆冰沙，你也去喝一碗去去暑氣，這里有我。”

秋月也不推辭，笑著行了個禮，就自己去廚房了。

早先在宋家時，和宋家人朝夕相也有月余，余晚竹待自然親厚。

余晚竹見顧仙仙想說話，用眼神制止了，一面給打著扇子，一面說道：“不急，瞧你臉都熱紅了，一頭的汗，先歇歇。”

聽見如此淡然從容的語氣，顧仙仙嘆了口氣，“難怪我爹罵我做事躁呢，為著這事，我都急什麼樣子了，你怎麼還像置事外似的？”

說完賭氣似的端起小碗，一口將綠豆冰沙吞了個干凈，也不顧自己被涼的齜牙咧。

余晚竹白一眼，“我還不是怕你熱出個好歹？”

之所以能這麼淡然，也是從最初的驚愕中回過了神，想好了之后的對策，畢竟現在已經知道了對手是誰，后面的事，一步步謀劃就是。

顧仙仙喝了一碗綠豆沙，又歇息片刻，覺暑氣和怒火都消散了大半。

這才說道：“張氏已經抓住了，行竊之后就徑直回了家，連夜帶著家人出城，想來也明白，咱們一旦知道是做的，定然饒不了。”

“可惜，即便反應夠快，帶著一個癱了不能彈的兒子，也走不了多快。”

顧仙仙冷笑，“今早便被我爹派去的人抓了回來！”

余晚竹有些不解，“是你家的家奴，私自逃走可是重罪，一旦被抓回來，進了公堂，就算不死，也要刺字流放。”

“為什麼要這麼做，難不是你們家，苛待了？”

最后一句，余晚竹是帶著些打趣的口吻說的。

顧仙仙面上一白，有些尷尬，“唉，竹竹，說起來我們還都被這張氏給擺了一道。”

“你之所以會被所蒙騙，不就是因為是我給你安排的人，你相信我，所以才對不設防嗎，給工錢開得厚不說，平日里也是百般優待。”

“拿著兩邊的月例，我真不知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顧仙仙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可知，在行竊的前一日，瞞著我，去見了我娘。”

“說是你待很好，且鋪子里很需要，如今還拿著顧府的月例，卻沒有在府做事，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又暗示說你想把要過去，所以想跟我娘求個恩典，放出府。”

“我娘想著以往做事妥帖，你又幫我頗多，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顧仙仙拳頭，一下砸在茶幾上，“所以說，現在了奴籍，已經算不上是我顧家的逃奴！”

顧家，自然也就不能私自置。

也就是說，張氏做這些的時候，其實早就想好了退路？

只不過，可能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敗的這麼快，要是余晚竹再晚兩天發現貨失竊，說不定還真就讓跑得沒影了。

到時人貨兩空，又無證據，就更無法拿仙齋怎樣了。

雖然面對著余晚竹，顧仙仙說話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可語氣里還是有些許愧，“竹竹，都怨我，識人不清，這才害了你和芳容閣！”

畢竟，張氏做這些事時，借的是的臉面，壞的也是顧家的名聲。

余晚竹搖頭道：“這不怨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知是何時才生的二心，那現在何？”

顧仙仙道：“不論帶去顧府還是這里，都太招搖，我就把人送去了我娘名下的一宅子里關著的。”

“咱們現在過去嗎？”

余晚竹搖了搖頭，“不急，那便先關兩天。”

都這樣說了，顧仙仙自然沒有異議，瞇了瞇眼，語氣森然地道：“既如此，這兩日我便好生招待招待！”

對于這種叛主之人，實在不必客氣。

余晚竹見笑得不懷好意，不由叮囑道：“可別做的太過了，已不是奴籍，刑傳出去對顧大人名聲有損。”

顧仙仙嘿嘿一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

杏兒年紀雖小，做事也不及三位姐姐沉穩，但卻是個盯梢的好苗子。

和柳玉在仙齋外守了兩日，還是先發現了端倪。

“果真出住了？”

杏兒點頭，“是的，主子，今日我看到仙齋有位客人十分眼，覺得昨日似乎也見他去過，客顧本是常事，可仙齋自從能做妝容之后，便是客居多，我看他是個男子，就格外留意了些。”

“果然，他進去不足半個時辰，仙齋掌柜就跟著他一起出來了，兩人上了馬車，臉都很嚴肅。”

“奴婢直覺他們出去說不定會有事，就讓柳玉姐姐繼續盯著仙齋，我自己跟了上去。”

“所幸玉寧街一向人多，他們趕車也不算快，就在我要跟丟的時候，馬車拐進了一條巷子。”

杏兒說得極快，董書寧見不過氣，連忙給遞了一杯水。

喝了口水潤潤，杏兒接著說道：“知道他們進了哪座宅子后，我就沒有跟了，直等到仙齋掌柜走后，我才悄悄在那宅子外面墊了石頭，著墻看了兩眼。”

余晚竹追問道：“有什麼發現？”

杏兒搖了搖頭，“我沒見著人，宅子瞧著也就是普通宅子，沒什麼異常，但是我一靠近那地方，就能聞到一淡淡的香味兒！”

“香味兒？”

杏兒思索片刻，說道：“這香味既像香料，又像花香，奴婢也說不出來，總之還好聞的！”

聽到這里，余晚竹幾乎可以確定，杏兒找到的那所宅子，就是仙齋制作假南洋貨的地方。

因為，那些假南洋貨里，就混雜著大量的香料，這樣才能遮過東西原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