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宋逾白終于醒了。

雖然只是短暫地清醒了片刻，但他那一聲出口的娘，還是惹得許氏，眼淚一下奪眶而出。

梁全和曾山也在一旁抹淚，眼里盡是欣喜。

宋逾白和許氏說了一會兒話，許氏便心疼地不讓他多開口，囑咐他好好休息。

宋逾白順從地點了點頭，目看向屋中眾人。

徐老和徐堪也在，接到他的目，徐堪拱了拱手，溫聲道：“宋大人無需擔憂，再好好休養數日，您便能夠痊愈了。”

乍然瞧見這麼年輕的大夫，宋逾白愣了片刻，才道了聲“有勞。”

徐老心里有些不得勁，睨了一眼站在最后面，有躲避嫌疑的余晚竹。

“丫頭，老朽都把人給你救活咯，你什麼時候才準備兌現約定？”

余晚竹輕聲道：“徐老莫急，就這兩日。”

見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徐老瞪一眼，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聽見說話，宋逾白這才看見，外間還站著一個人。

隔著珠簾瞧不真切，那道纖細高挑的人影，也和他印象中不同，但他知道，這就是。

他眼中有些許震驚，盯著那道影，眸復雜。

許氏高興之余，看見他的眼神，忙順著方向看過去，心下瞬時了然，立馬拭了拭眼角，握住了兒子的手。

“阿白，你這回遭了如此大難，娘聽見這個消息時就昏厥了過去，不知該怎麼辦。”

“幸好有阿竹在，娘便讓跟我一道來了京城，來了之后，才發現你傷的竟是如此嚴重，連太醫都沒把握能醫好你。”

“娘在京城人生地不，實在想不出好法子，好在有阿竹，為著你的事，日日奔波辛勞，不知費了多功夫，才尋來這兩位神醫......”

許氏每一句都是在說余晚竹的付出，似乎生怕自家兒子不領。

梁全也聽出味兒來了。

心想，老夫人原來是看好自家大人和余姑娘的，不然也不會在大人面前，為說了這麼多好話。

聯想到這些日子，余晚竹冷靜從容的應對諸多事，說書先生，柳將軍，徐老師徒......

他愈發覺得，自己也不能保持沉默。

因此，許氏一說完，他便附和道：“是啊，大人，余姑娘自來了府上，便一直在替您想法子，若不是，小人只當那太醫說的是對的，險些害了您！”

曾山一呆，看向出言的梁全，見后者跟他使眼，也想起了他們上次撞見的，余姑娘‘親’自家大人那一幕。

也點了點頭說：“就是，多虧有余姑娘！”

宋逾白微愣，想不到連自己府上的家丁，都在向著說話。

見自家娘還盯著自己，似乎在等他表態，宋逾白只好點了點頭，提高音量說了聲，“多謝余...姑娘。”

可抬眼看去，外間哪里還有人？

宋逾白略帶著些喜意的心緒，瞬時便如被澆了一盆涼水。

救他，卻不愿見他。

他自己也不知道，付出了這麼多，究竟是為著他，亦或只是不忍見到娘和家中弟妹們難過？

許氏見狀，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也知兩人這才剛見面，不能之過急。

加之，宋逾白剛醒，說了這會兒話，臉上已經出疲態，不多時，又陷了昏睡之中。

許氏詢問地看向徐堪。

徐堪溫和一笑，“老夫人莫急，宋大人剛醒，子虛弱也是正常，就讓他先好好休息一陣吧。”

聽到這樣說，許氏才放下心來，和眾人一起退出了屋子。

徐老在狀元府吃了幾日飯后，似乎是覺得膩了，便不再留下吃飯，只不停催促著余晚竹快點給他做金湯牛。

余晚竹滿口答應，甚至為了安住徐老，還加了鐵板烤、撈蛤蜊......好些新鮮菜式進去。

因此看完診，徐老也沒多留，帶著徒弟就告辭回去了。

狀元府上下喜氣洋洋，都在為宋逾白醒了的事高興。

余晚竹待在屋里閉門不出，心里卻在想，既然宋逾白已經醒了，那是不是也該走了？

沒有理由留下，就算留下，也只會礙著他的眼，惹他厭煩罷了。

剛要去找許氏，卻被門外的莫遠告知，許氏正在屋里休息。

既然這樣，余晚竹也不好去打擾，想著等許氏醒了，再去說。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許氏也沒有出屋子半步，曾山那邊都已經做好晚飯，來問何時用飯了。

余晚竹擔心許氏有事，推門進了屋里。

屋里黑漆漆的，余晚竹剛點起蠟燭，忽然聽見許氏，“阿竹？”

余晚竹將屋的燈一一點燃，“是我，干娘，您怎麼了，可是子有哪里不舒服？”

許氏倚起子看，“我沒有不舒服，只不過知道阿白醒了，終于睡了一個安穩覺。”

余晚竹放下心來，正要開口，許氏卻搶先說：“方才曾山說晚飯做好了，你也了吧，咱們先吃飯。”

吃飯時，余晚竹幾次想提及離開一事，都沒有機會開口。

許氏今日興致極好，一直在說宋逾白小時候的趣事。

余晚竹聽著聽著，便也忘了來意，吃完飯又同許氏說了一陣子話，才回了自己屋。

余晚竹走后，許氏坐回床邊，默默嘆了一口氣。

“阿白，阿竹要走，娘也留不住多久，你若心里還有，就趕快好起來，親自去說。”

......

第二天一早，余晚竹惦記著離開的事，又去找許氏。

哪知許氏屋里收拾得整整齊齊，卻不見人影，就連梁全和莫遠，也沒看見人，只好去了宋逾白屋子，卻也只有曾山在里面。

曾山見在門口，便趕忙過來，“余姑娘，怎麼了？”

余晚竹問：“干娘和莫遠呢？”

曾山笑了笑說：“余姑娘，老夫人一早便帶著莫遠去廟里上香了，梁全送他們去了，因著時辰早，您還沒醒，老夫人就沒有醒您，想讓您多睡會兒。”

“上香？”

余晚竹有些疑，這非節非祭的，許氏怎的會突然想去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