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江舟神，勾陳忽然笑了：“你以為你是那一真所化？”

“錯了。”

“真靈為源，真為本，天皇的真，自然是天皇，又豈會是江舟？”

“當年天皇雖未天尊，卻也已有超之，即便是回，也無法磨滅其真，”

“只是終究真靈已泯，沒了源，真無憑無，卻是永無再復之日。”

“雖超之，了了生死，卻終究還是未能超，生猶未生，死猶未死，不生亦不滅。”

勾陳搖頭一嘆，頗有唏噓悲涼之意。

卻也不知是為天皇悲，還是為己悲。

江舟腦中本就紛無比，此時再聽聞這等難以理解的東西，更是如同麻。

他只執著于那個問題：“那我究竟是誰？”

勾陳笑道：“當時天皇自斬于無量明藏中，神魂皆泯滅其中，”

“天地重開之后，因天姥留存的一因果，我與紫微請得了道門那三位天尊出手，去尋那古佛，強破其無量明藏，倒果為因，返本溯源，雖未能再造天皇真靈，卻總算于其中取回了天皇一，”

“紫微將這一帶回了紫微垣中，以眾星之炁，造化元，”

“為掩人耳目，又投了將來世，以凡人，蘊生了一個元胎……”

勾陳朝江舟看來，溫聲道：“如此，你可明白了？”

江舟形搖晃。

倒不是了多大的打擊。

對方所說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個玄之又玄的故事罷了。

他既沒有同，也沒有見過那故事中的“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

但他還是有種心痛之。

這種心痛，在當初在八卦殘陣中，聽王善惡說起日母、月母故事之時，也曾有過。

也是因此，江舟沒有懷疑對方說的真實。

勾陳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樣，又道：“如此說來，你也算是天皇的脈延續，既是脈延續，便是父子，這點倒是無差。”

“父母，因果相系，你自然有所應。”

我是……天皇之子？

原來……我竟是為此而心痛？

江舟沒有什麼榮耀、驕傲之，只覺得荒謬。

他的心思依然被勾陳看穿，笑道：“呵呵，但你也是紫薇造化而出，他亦可算你父，”

“我雖非天皇，但天皇亦我，論起來，你稱我一聲大伯，倒也是理所應當。”

“來，一聲伯伯聽聽？”

勾陳擺好了姿勢，似乎有幾分期待。

“……”

江舟此時可沒心認親，有些艱地開口道：“所以，鬼神圖錄，還有我經歷的一切……都是你們安排好的？”

“那倒也不全是。”

勾陳擺手道：“我等也非天尊，即便天尊，也不能算盡一切，甚至是天姥，不也一樣……不，卻是不一樣，也許早就算到了，”

“只不過一向是大慈大悲的，既能為眾生舍己，又為何不能為全那兩個賤奴舍棄最后一線之機？”

“只是這樣一來，天皇又何辜？”

“究竟有沒有算到……”

勾陳說著說著，竟自己迷茫了起來。

過了片刻，才漸漸回過神來，重新笑道：“我們算了很多，卻是沒有算到，你竟是如此不，”

“天皇脈，卻淪落得如今境地。”

江舟：“……”

“既然我不，你們讓我在人間自生自滅不好嗎？為何要把我帶到這里來？”

江舟此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

他本有父母，本可以有一個短暫、平凡的人生。

如今雖有了于凡人而言，不可思議的道行神通，也有了以往難以相像的長生不死。

可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總在，得到的卻難以珍惜。

至，他現在就懷念以前的。

勾陳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一怨氣，只是溫笑道：“你終究是天皇脈，天皇的一切，終究是要由你來繼承的。”

“天皇那最后一真，只有你能繼承，那是天皇的超之，誰能得到，誰便有了超之機。”

江舟不置可否，只是問道：“超？那究竟是什麼？”

勾陳不答反問道：“你知道，何謂道？”

你究竟是看不起我還是太看得起我？

剛說我不，現在又問我這種問題？

好在勾陳似乎也并不期他能回答，已自顧言道：“對凡人來說，能修行道，得數百歲春秋，那便是道，”

“對你來說，能神，能真仙，那便也是道，可謂之仙道，”

“對天上真仙來說，那‘道’又更高上一層了，”

“對我等而言，那超一切的‘天尊’，便是大道，”

“那麼天尊呢？天尊亦是要道的。”

“這道，道門曰沖虛，佛門云真空，這便是天尊所求之道”。

“這道曰佛云的，我是不懂的。”

“究竟道何如？道何？”

勾陳頓了頓，又癡呆了一瞬，便笑道：“你就且當是兩個市井青皮打混架吧，了道的，終究比沒道的，拳頭要些，拳頭了，自然沒有人能贏你，沒有人贏得了你，自然也沒人敢跟你炸刺兒。”

“天尊啊，既然是超了一切，本該不滯于，且不滯于心，當不會再在意之事了，”

“但當真如此？事實上，那幾位天尊，最在意的，便是祂們的面子，”

“還有人的拳頭能比自己大？那不能忍吶。”

“這爭斗不就來了？”

江舟：“……”

你說得好生形象啊。

大道啊……這麼高深的東西，被說得這麼……接地氣兒。

我這不的小小凡人竟然一聽就明白了。

勾陳笑道：“天尊，超了天地，了了生死，離了過去未來，因果難染，卻終究算不得道，”

“因為還是有‘人’的拳頭，比天尊的拳頭更大。”

江舟好奇道：“還有人比天尊拳頭大？”

勾陳笑道：“便是其中之一。”

江舟知道他口中的“”是誰。

若真如他所說，他之前所見玄空中那尊無比浩瀚偉岸的存在，應該是自己的……？

怪怪的。

不僅是因為突然多了一個。

總覺這樣一個詞加在那般存在上，更怪。

勾陳又道：“還有一位，卻是不下于，”

“那一位，與一同道于三劫之初，只是比更早道化。”

“若說有造化之功，那一位，便是教化之德。”

“諸劫以來，眾生皆如浮萍，于塵劫苦海中隨波而逐，”

“唯其生來，眾生便有了于苦海駕舟爭渡之機。”

“如今三界諸天，一切仙佛神圣，眾生萬靈，所有修行之法，皆源出于此。”

“太上道經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

“對于此劫之天地，那一位，便是‘一’，是祂化生了，自之中，蘊育出了那三位道門天尊，”

“又是那三位道門天尊，重演了此劫天地，”

“且不說太上真意，但其中必有此意。”

“如今一切種種因果業緣，皆源于那一位。”

“祂道化之后，留下了諸劫以來，唯一的真正超一切的‘玄機’。”

“這‘玄機’，卻只有‘四個字’。”

江舟異道：“四個字？”

勾陳面上不見了笑，只有一片莊嚴圣神。

一字一字道：“元、始、天、王。”

江舟只覺腦袋轟隆隆震響。

他知道自己聽到了，但那四個字卻沒能在他腦中停留哪怕億萬之一剎那便沒了蹤影。

鬼神圖錄此時卻是忽然展開。

四個大字如同神山巨印，一個個印落其中。

元，始，天，王！

江舟終于知道那四個字是什麼。

但當他目移開，卻又完全沒了印象。

仿佛從來沒有聽到過、看到過一般。

江舟滿臉驚異：“這是怎麼回事？”

“既是道玄機，自然不一般。”

勾陳此時竟也是額頭見汗，面微見蒼白，仿佛說出那四個字，亦令他十分吃力。

他可是勾陳大帝啊。

“那三位天尊，由那一位混沌元炁生化而，得此四字之三，”

“那兩個賤奴，乃造化而出，得了那的一線之機，”

“此后同于劫末道。”

“天尊之道，卻非道之終，”

“想要完全超臨玄空塵劫，唯有那道之終，”

“想要抵達道之終，便只有那四個字，還有那一線之機，”

“諸劫諸劫，唯此五寶舟，能渡臨道之終。”

“三位天尊各得其一，那兩個賤奴卻只有一線之機，二人只得一人最后能渡臨道之終，”

勾陳朝江舟看來：“你說，這兩個賤奴會怎麼樣？”

江舟雖不明其中真意，卻還是聽得心驚魂魄。

聞言不確定地道：“自相殘殺？”

對于四個字為什麼會是道“玄機”，他并不想問。

不是不興趣，他好奇死了。

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

那三位天尊又得到了哪三個字？

幾個字怎麼能讓人道？

很多很多，他都好奇得。

但他心知這些東西問了也沒用。

畢竟他連這四個字都沒能力聽。

若非鬼神圖錄，他甚至聽了也不知道這四個字的存在。

這還不夠說明什麼嗎？

“哈哈哈……”

勾陳輕笑了幾聲：“那你著實小看彼輩了。”

“留下的一線之機，本是為那不空準提……”

他頓了頓道：“便是那兩個賤奴其中之一，你亦當聽聞其名，如今的西方二圣之一，萬佛之母。”

“當年他可不這名字，不空準提佛母，乃其所之道……”

“當年他劫得一線之機，本該他最先就大道，誰曾想，他竟將這一線之機讓予了另一個，”

“卻也正是這一讓，倒讓出了一尊古佛，一尊無量古佛，無量者，無極無盡，乃是最接近道之終之名，”

“即便是那三位道門天尊，都要矮其半頭，若非如此，今日未必還有西方二圣。”

勾陳冷笑不已，偏偏神卻又似嘆服不已。

“這一讓，倒也不愧大圣大智。”

“既然讓出了那一線之機，另一個若想道，自然要去搶那最后的‘玄機’，”

“那最一個字……”

勾陳神肅冷：“這，才是天皇殞道滅的真正因源。”

江舟恍然：“那最后一個‘字’，在天皇手中？”

勾陳點點頭：“不錯。”

“若尚在，彼等賤奴萬不敢生異心，道化之瞬，這一切，便已算盡，早已注定。”

江舟不由道：“那……他們功了？”

勾陳搖頭：“若是了，我與紫薇等人，就該自己抹脖子了。”

他盯著江舟，目深邃：“你想要安寧，我等既為你叔伯，自然可以給你安寧，”

“但這份安寧，又能有多久？”

“等那二奴謀得‘寶舟’，不僅是你，我，紫微，你那七個小叔叔，能自己抹脖子，都算是大幸，”

“不是那二奴心狹窄，容不得我等，只是就了二奴，是他們道之因，而我等，便是二奴之果，”

“不了斷因果，萬不可能道。”

“此乃道之必爭，你……可明白了嗎？”

“……”

江舟呆在原地。

若按他的本，他此時應該說一句：我還是個孩子啊……

跟我說這些，你們還是人？

哦，確實不能算人……

只可惜，他實在是皮不起來了。

在這鏡中所見所聞，已經不是震驚了，實在是顛覆了他的三觀。

他只能干地說一句：“你們真不怕我死啊……”

“你死了，不過再將你自回中取回，再歷劫難罷了。”

我謝謝你啊……

勾陳又恢復了那種溫笑：“三界諸天，也只有那三位天尊，能與二奴抗衡，”

“但那三位與我等之間的因果，卻已經了結，天尊之位，雖因果難沾，但這卻是天地間最大的因果，天尊亦不可避，”

“彼等無為，且已臨近道之終，萬不會再為我等與之沾染此等因果，”

“如今，只有你，才是唯一能了結這段因果之人。”

“……”

江舟呆愣愣道：“我何德何能啊……”

“這便是我等萬古之算計了。”

勾陳笑道：“你道那二奴如此道行，諸天乾坤，生死因果，過去未來，都已難阻，已幾無阻礙，為何仍尋不到那最后一‘字’？”

江舟搖搖頭。

“你雖然不怎麼，但你還是天皇脈，天皇的東西，自然，只有天皇的脈方能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