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頭發了。”

茫然抬手整理，才至鬢邊，冰涼的手指與他溫熱的掌心相。

魂魄的手指若無，倉皇又徒勞地想要從他厚厚的老繭中退開，逃逸一般。

殺伐果斷的皇后娘娘何時這般怯過？

在驚怯的目里，他無聲收攏了手指，沉聲道：

“娘娘該去見一見屋外的故人。他們都以為，沈家十一娘回來了。”

男人的另一只手將鬢邊一縷烏發捋至耳后。

箭袖落下，沈今鸞的鬢邊多了一朵新折的春山桃，含苞待放，。

卻覺得鬢邊好似灼燒了起來。

眼底是燭火，指尖也盡是火焰，鬢邊也落滿火焰，全部燒至心頭。

待回過神來，想起是被屋外的吵鬧聲驚醒的，極力下心悸，平靜地回他道：

“怎麼了，他們在吵什麼？”

男人雙眸抬起，濃黑的眉峰似是微微一挑。

“娘娘，他們要殺臣。”

殺人如麻的顧大將軍如是道。

燭火的暗影下，他扶著，一步一步走出房門。

他的掌心自從攥住的手指，一直沒有松開。

呆呆地由他牽引著，走過一道一道的廊柱，在顧家的宅院里穿梭，如歸家一般。

昔日針鋒相對得皇后和大將軍，攜手一道往院中走去。

……

“我就是被北狄兵再抓去，絕不能留在這顧家的地盤。”

“正是！我們將軍視這隴山顧家為知己，可將軍當年遇險，圍困城中，顧家不派兵馳援，害得云州陷落，沈家將軍一個個死，十五年才找回尸骨。”

“要不是顧家，我們又怎會落到這般下場？”

北疆軍舊部無意中聽徐老說起，這里隴山顧家私宅的。一群人在院中踱來踱去，極是不耐。

莽機著頭皮領著一群羌人苦苦支撐，攔著這一群人，以免他們驚擾到顧昔，忍不住嘖嘖稱奇：

“邑都哥果然說的不錯，這顧九到都是仇家，都不用我們手，總有一日啊……”

他看見一道高大的影步庭院之中，登時收了聲。

眾人義憤激昂，看到他出現，橫刀相向，怒目而視道：

“秦二哥說你顧九，你領我們到這里來，是不是也是隴山顧家的人？”

月皎潔，桃花瓣拂過犀角蠟燭的火焰。

燭火的幽影里，眾人才看清男人是牽著一道青白的影款款而至，風姿人：

“他是我的人。”

子聲冷厲，不怒自威。

“他顧九。”沈今鸞看著顧昔，一字字道，“只是顧九。”

北疆殘軍瞪大了眼，看到一之軀，先是后退一步，又頓住不了，細細端詳起來。

犀角蠟燭照下，皇后娘娘，曾經的沈家十一娘沈今鸞白青衫，云鬢腮，栩栩如生，一如時。

秦昭賀毅二人了解實，知其為魂魄之，默聲不語。其余人之前見從牙帳出來時的兇相，雖曾有疑慮，但此時見一切如常，不由面喜，慨不已。

當初聽聞，沈家十一娘做了皇后，哪怕遠在北狄牙帳的他們也聽到了消息，心中為之一振，以為有了盼頭。

可盼啊盼，直到快要認命了放棄了，卻終于等到了來。

沈家人，到底從未放棄過他們。

眾人且喜且驚的目中，只見一角玄黑的氅掩著一縷鑲嵌金草紋的裾，曖昧的重疊，一步一步掠過他們的側，朝階前走去。

一一喚出他們的名字。

久別之后，再見沈家后人，喜悅蓋住了所有緒。再聽聞，痛恨已久的鐵勒騰橫死牙帳，所有人無不歡喜雀躍。

“十一娘能逃回來了就好。沈家還有后，真是太好了……”

幾個頭發霜白的老兵也曾看著長大，忍不住抹淚。

眾人肅容，齊刷刷跪地，向叩拜：

“皇后娘娘。”

沈今鸞袖手微抬，眾人禮畢起后，馬上有人指著他后的顧昔，厲聲道：

“娘娘有所不知，當年我們在云州城向最近的隴山衛發送烽火信報，等了十日都無人來援，顧家人就是我們的仇人！”

“老子既然逃出來了，非要殺那些人不可！”

院中的囂聲此起彼伏。北疆軍舊部殘破的甲胄閃著寒。

沈今鸞掃視一圈故人，目平靜：

“北狄牙帳中，帶回三大魏主將尸骨，可是確有其事？秦校尉、賀副尉，上前回話。”

氣度凌人，俱是其父兄風范。

秦昭見喚他們職，虎軀微震，上前伏地，道：

“我等在韜廣寺奪回的尸骨，確有三。而且、而且……”

他遲疑了一下，看了一圈周圍忿忿的同袍，才提高聲量，道：

“那明河公主親口說，第三尸骨，正是隴山衛主將顧辭山將軍的！”

“不僅顧九在，賀副尉也在，他可以作證！”

賀毅與秦昭對視一眼，上前一步，也坦地應道：

“在韜廣寺前，明河公主確實如此說。”

在場眾人都是當年跟著忠武將軍沈霆川死守云州城的，等了十日彈盡糧絕，也沒等來隴山衛馳援，十五年來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可今日出自同袍的證言打碎了多年的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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