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鬼嘰嘰喳喳，朝一揖告退。沈今鸞擺擺手，小鬼便又化作青煙，鉆地底不見了。

沈今鸞看著旁嚴陣以待的騎兵，面不屑。

這一支輕騎，由顧昔親自帶領。而大魏軍屯兵卻在后十余里之外，難以接應。

真是孤注一擲。

且看他此趟所選之人，既非知北疆地理的羌人，亦非蟄伏牙帳十五年的北疆軍殘部，倒是挑了一眾全然陌生的面孔。

著麒麟盔甲，是昔日隴山衛中的將士。

甚至，這些人近些年甚踏足云州附近，對此地毫不悉，還得從山谷里召來幾個小鬼探路。

在別人的地盤埋伏刺殺，縱使這支軍隊曾經再是悍勇，到底心中沒底，畏首畏尾。

于是，在北狄騎兵唿哨而來，踏起陣陣塵煙之時，招架不住，且戰且退。

其中有一人顧虞郎，曾是隴山衛輕騎都尉，墜馬奔逃，被三名北狄兵下馬圍攻。

只一個眨眼，那三個北狄兵癱倒在地，頭顱中箭，迸出的花濺了他一臉。

他回首去，只見高坡之上一道悉的影，臂挽長弓，一連三發，準無誤地殺了包圍過來的北狄兵，

顧虞郎的眼里里盡是劫后余生的喜悅，想要往回跑，耳邊又飛過撕裂的聲響。

又三支利箭朝他而來，只往回一步，腳下便盡是接連不斷的箭矢，讓他寸步難行。

這不是在救他，而是再度他沖敵陣。

本毫無逃離的機會。所有人不是死在箭下，便是落敵手。

這一瞬，顧虞郎頭皮發麻，徹底絕了。

原以來，隴山衛隨著被驅逐出京的顧家九郎一道，沉寂北疆十年，今夜難得出擊，以為可以立下軍功。卻不想，是這樣敵我懸殊的殊死之戰。

而將軍，好像是有意為之。

這一想，他明白過來，頓覺骨悚然。

這一支輕騎先行出戰，將軍選的人，都是隴山衛中多年的舊兵，當年顧家大郎的舊部。當年他們不曾救援，以為可以再回軍中戴罪立功，今日，將軍卻是來找他們算賬了。

這建功立業的機會，難道是實則是滅口之戰麼？

置于死地，形同殺。

不過半個時辰，這支輕騎便為北狄軍所俘。

“區區殘兵，敢殺我們公主？”為首的北狄騎兵長朝他們啐了一口，拔刀落下。

可公主卻一聲大喝，制止了手下刀。

撥馬而來，夜中的袍如練如墨，看到他們上的麒麟鎧甲之時，目微微一。

“留活口。帶回去。”

得來卻不費工夫。

尸骨已失，但今日又多了一份籌碼，可討那帳中夫君歡心呢。

……

不遠的高坡上，顧昔靜靜遙底下毫無勝算的廝殺，面無波瀾。

十年間在云州出數回，連牙帳都探過，唯有一他不曾涉足。

北狄最是守衛森嚴的飛鴟軍之軍營。明河公主的帳中。

不是不敢，是從未想過那一個可能。

今夜，他以隴山衛中他大哥曾經的舊部，百余條命為餌，表面殺鐵勒鳶，實為局一賭。

顧家九郎心狠手辣，連至親舊部都可作為棋子，毫不猶豫地利用，然后拋棄。

橫飛之中，沈今鸞心中驚覺過來，倒也沒覺得多出氣。

挑了挑眉，試探地道：

“你大哥一定知道當年云州發什麼了什麼，如果找到你大哥，那麼，就能洗清我父兄的冤屈。”

頓了頓，飄過去，腕間紅線不住輕搖，百無聊賴地拂男人鬢邊的一綹白發。

“但，若真是你大哥，你當如何？”

未燃燭火，那一縷發在虛白的指尖挑又垂落，掩遮男人黯沉的面容。

飄的白發里，顧昔手腕一抬，紅線收，將鬼魂拽來前。

鋒銳的眸抬起，看了一眼，道：

“娘娘以為，我這支兵，最后殺者為何人？”

沈今鸞微微一怔，心頭發涼。

只見那人孤高而立，向玄黑的遠山，萬里疆土。

深沉夜，皎皎月流他眼眸，一點點凝結曠世的寒冰：

“若真是他。我會親手砍下他的頭顱，奉于你父兄靈前，謝罪。”

他把玩著掌中金刀，淡淡地道。

第53章 相許

隴山衛輕車都尉顧虞郎驚醒的時候, 冷汗淋漓，脊背。

黑暗之中，他沉重的軀跌撞一側, 聽到一聲“嘎吱”響。

才一睜眼，一惻惻的風滲，他打了個寒，發覺整個子晃晃悠悠, 自己是坐在一方紙糊的轎子之中, 嘎吱嘎吱作響。

轎外空, 不見一個轎夫的人影。轎子像是懸浮空中，外頭的夜在不斷后退。

他骨悚然, 下意識地去腰間的佩刀，這才想起自己是被強推出去與北狄騎兵作戰，然后被俘了。

北狄軍營的地牢暗, 腥臭無比。他還一眾將士關在一, 遙想當年金戈鐵馬，一麒麟甲，踏破賀蘭山。

今日卻要無聲無息地爛死在那里了。

甚至, 他還在地牢門口見到一個死人, 或者說, 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顧虞郎嚇得不輕, 以為自己也已死了, 之后被丟去了北狄軍營外的葬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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