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顧昔濃眉微皺,道:
“縱使娘娘手段了得,他上帶著的佛珠,乃京都永寧寺的西域圣僧所贈,據傳是佛門無上法寶。你一鬼魂,近不了他的。”
沈今鸞蹙了蹙眉,上環佩輕鳴。不經意地過云鬢下新戴上的耳珰,計上心來。
“我有一計,必能事。”
“但需你,最后做一次顧九。”
眼波流轉,笑意狡黠,直直著他。
玉面靨,艷若芙蕖。顧昔沉默端詳。
如若可以,他想做一輩子顧九。
但他不能。
顧昔移開目。
……
北狄牙帳附近,分散著大大小小的各族部落。
今日恰逢每月榷市,一座座帳篷底下,寶石鑲嵌的馬鞍,皮革鞣制的彎弓,鐵打造的匕首,各式各樣的貨。
沈今鸞已經很久沒有逛過集市了。
從前在,主城的大道上滿街都是食肆酒樓,各布莊和香鋪子,滿地珍奇稀寶,還有橋頭岸邊,畫舫游船自綠水間悠然劃過。當時初京都,被這鼎盛的人間煙火迷了眼。
可惜宮以后,再沒有去過了。
今日塞外的集市也是這般熱鬧。在攤販之間左顧右盼,來去無蹤,不亦樂乎。
顧昔跟在后頭,一手按刀,一手秉燭。
他目視前方,視線好像落在四面琳瑯滿目的集市之中,又像是定定地,只著那一縷翩飛的魂魄。
部落里路過的男老時不時調笑他白日秉燭,是個傻郎君。
還有看到陌生的英俊兒郎,笑嘻嘻地把剛采下的春山桃往他上擲。
沈今鸞見到邊落花紛紛,若有若無地向后的顧昔,道:
“在北疆,無論漢地還是部落,送春山桃,就是求親的意思。不需要京都那些什麼三書六禮,八抬大轎。”
“從前,我和你說過的吧。”
這個從前,是很久之前,還未決裂之時。
顧昔撣去袍間沾上的花瓣,不聲,冷冷地道:
“那有個人讓我摘過那麼多回的春山桃,豈不是早該以相許?”
他冷面冷語,沈今鸞卻被這一句噎得始料未及,面頰不由一熱,疾行幾步,若無其事在一首飾攤位前挑選。
碧璽的鐲子,紅瑪瑙的耳珰,寶石的金釵。
“這位小娘子真是好眼。這可是我們祖傳的工藝。”一名貨郎殷切地上前。
“這個,這個,不要。”沈今鸞點了點攤上,豪氣地道,“其他,全部包起來。多錢?”
“共一百金。”貨郎忙不迭地道。
顧昔皺起了眉。
“多?”沈今鸞杏眸忽閃忽閃,秀眉挑起。
分明欺負他們是漢人面孔,故意訛詐,十金的東西能要價百金,簡直豈有此理。
“你這商,不怕我砸了你這破攤。”
一到了北疆,北疆小娘子的氣就上來了。因為要在從前,父兄治下的云州,可沒人敢這般漫天要價。
那貨郎慌忙躲去顧昔后,拱手道:
“阿郎,你這位娘子,被阿郎你寵得氣也太大了。”
“就要這些。”顧昔點頭示意貨郎,
“啊?”沈今鸞愣住。
貨郎做了生意,雙手攤開等付錢,可等了許久,見顧昔在革帶里來回了,許久沒有掏出什麼來,臉漸漸變了。
沈今鸞意識到了,笑彎了眼,忍不住道:
“你不會是……”
當年在京都,滿樓紅袖招,為拍下一壇西域酒一擲千金的顧家九郎,今日窘迫得連幾枚銅錢都拿不出來。
他好像真的窮困潦倒,連自己上的氅和胡袍,舊得邊發白,也像是一直未置辦新的了。
那上這幾日來的新衫新簪怎麼回事?
沈今鸞覺得既是好笑,又有些心酸,想要將人拉走道:
“我們去別家看看,我這計謀也不定需要……”
聽了這話,顧昔的臉好像頓時黑了下來。冷不防,他解下了腰間的金刀,給了貨郎。
那貨郎眼見那刀鋒利,刀柄鑲金,如獲至寶,點頭哈腰地將首飾打包好遞給了他。
“事之后,這把金刀我再幫你要回來。”沈今鸞心中不是滋味。
“無妨。”顧昔覆手離去,道,“今日既是顧九,便不需要金刀。”
熱鬧的榷市之中,沈今鸞一愣,垂眸嘆了一口氣。
可明日,他就不是顧九了。
……
北狄軍營,飛鴟營。
鐵勒鳶高坐正中皮毯上,手里攥著一只寶石耳珰,一點一點碾碎,擲向跪在帳前的侍面前。
“到底是誰?”
面極冷,咬牙切齒。
連著好幾日,在軍營的駙馬帳中,最前一日看到從錦衾間出一縷輕紗的披帛。隔著一日又在案頭角落拾起一只寶石耳珰,今日又在異樣凸起的氈毯下撿了一只碧璽鐲子。
這些首飾和子的披帛,都不是的東西,無故出現,很難不讓人聯想浮翩。
哪個不知名的子帳中,聲犬馬,在榻上、案頭、氈毯上,和的夫君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雖然的父汗和一眾兄弟帳中的人不計其數,雖然那如高天明月般的男子份尊貴,在漢地本該也是三妻四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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