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搖頭道：

“但是，我始終覺得羌人不可完全信任。能助你一時，也會毀你一時。”

顧昔抬起了頭。

沈今鸞看著他，神肅然，繼續道：

“我大哥是因云州城中兵力空虛而被迫投降救民，可云州城中兵力既然都為我阿爹帶領出關抗敵。可是，以北疆軍全盛之兵力，何以會最終全軍覆沒？”

“羌人。”顧昔回道。

“沒錯，就是羌人。”沈今鸞面冷若冰霜，道，“只可能是羌人背叛，使得我阿爹和二哥帶兵誤歧途，以致于全軍覆沒。”

“所以，我二哥死后做鬼在崤山游，憤恨不忘的，也是羌人。”

燭火暈開顧昔濃烈的眉眼，他的眸促狹了一息，道：

“我大哥死前曾告之我，他當時趕去支援沈楔，只見漫山遍野皆是北疆軍的尸首，卻甚見到羌人尸首。他也同樣推斷，是那一支領路的羌人叛逃，北疆軍才會被埋伏的北狄大軍一網打盡。”

所以北狄明河公主憎恨羌人。

到底是顧家大郎，殘不屈，攪弄風云，能使得他之恨，為北狄掌權者之恨。

沈今鸞點點頭，一字一句地道：

“不錯。我記得阿伊說起過，老羌王至死都想奪回北疆軍主帥的尸骨，并非因為我阿爹對他有恩，而是他在愧疚悔恨不該背叛我阿爹。以致于，羌人這十五年來被迫北狄奴役。”

舊案盤錯節，如此推演，似乎撥云見霧，明晰了幾分。

顧昔還是鎖眉頭，雙抿，向，問道：

“你可有想過，當年的羌人為何會突然叛變？”

沈今鸞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只知草原牧族人心不定，慣于首鼠兩端，行背叛之舉。”

“此次再戰云州，我勸將軍，不可盡信羌人。”

顧昔卻道：

“當年羌人叛變，必有緣由。”

“此一時，彼一時。你我在羌族部落同歷艱險，也見過阿伊，阿當，邑都，莽機這樣一諾千金的漢子。人心復雜，不能一概而論。”

和他對羌人的看法從來都有分歧。

一路險境，邑都等人救過他們，也救下不牙帳的北疆軍舊部，一同歷經生死，相互扶持，對他們心存激。

卻實在不能肯定羌人一族的忠誠。

此時說不過他，沈今鸞心中嗤之以鼻，悶哼道：

“你覺得好便好。不要到時候又像歧山部一樣，要我來救你。”

顧昔起眼皮，見今日的魂魄神頭不錯，突然問道：

“你今日做了什麼？可好些了？”

沈今鸞滿心想著云州戰局和自己京的謀劃，此時回過神來，薄一抿，冷靜地回道：

“將軍不是讓我為你熏麼。”

今日確實裝模作樣，隨手為他熏了幾件袍。

顧昔看了一眼榻上攤著的袍衫，舉步正往深的斗柜走去。

沈今鸞心下一，魂魄飄得飛快，在他面前晃晃悠悠，想要攔著卻無濟于事。

男人抬臂開簾幕，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了什麼，腳步忽然停住了。

而后，他掉頭往回走。正好與跟著他的魂魄撞個滿懷。

一人一鬼，顯然都不想靠近那一面斗柜。

沈今鸞眉頭一蹙，也敏銳地發現了他的異樣。

那一面封的斗柜，定是藏了他的什麼。不由挑眉道：

“我好奇，這柜中是何？竟被將軍封存至此？”

賀蕓娘的那一番話后，疑心不滅，顧昔上任何一疑點都不想放過。

顧昔面容平靜無波，像是一灘沉寂已久的死水。

“將軍不是說，你我夫妻。那你的東西就是我的。”

湊過去，來到他堅實的膛面前，霧氣般的手指了他心口，道：

“難不那柜中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將軍不讓我看？”

男人終是緩緩抬眸向，目專注，暗影里的眼睫卻在：

“這柜中，是我心上人的舊。”

“，素來不喜別人的東西。”

他看著，眼底一貫的冷漠麻木，諱莫如深。

此刻卻暗燃著不可探究的焰：

“請娘娘不要擅。”

全然沒料到是這麼個回答，沈今鸞愣在原地，失了神。

口中像是有一什麼在激，不斷涌上頭，齒之間還能嘗到最深的酸，還帶著一苦意。

他喜歡一個人那麼多年。

當初寧肯不要軍功也要向先帝求娶。后來，不愿意嫁，他就孤一人來了北疆，始終孑然一。

直到死后還留著的東西，不許旁人分毫。

雖不知究竟那位心上人的什麼東西。即便他說得再含糊，也瞬間沒了再強問出個所以然的勇氣。

賀三郎還躲藏在旁邊那一面斗柜中，需以大局為重。

顧昔秉燭在榻邊，將翻轉過來，又為渡氣。

同臥帳中，無端生了抗拒，背向他，蜷起來，不與他相。

想要推開，卻一直被他圈在懷中，攬住了纖細如縷的月要月支。

經過幾夜來的錘煉，練，像是迷沉醉一般地，與糾纏不休。

被迫將臉埋在他肩頭，死死地，不想再看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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