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世代簪纓，卻淪落至此。即便遠至北疆，還有皇帝監看我們的走狗，遍地都是……此番我們無詔京，他們定是有所察覺，我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天下，未必是他元氏的天下。”

“今日京乃清君之側，陛下發兵征渤海國，京中兵力空虛，大好機會，萬將軍不要錯過。”

顧昔沉默不語，在枯樹下枯坐一夜。

天明之時，他召來眾將，道：

“若是你們隨我宮，顧家淪為謀逆之徒。我大哥若在，不會答應。”

若是宮強奪回的尸，他罪同謀逆。

他一個無名之人，謀逆之名無所謂，但不能牽連顧家，連累教養他長大的大哥。

得知死訊后一腔悲憤的熱冷卻下來。

眾將不走，盤桓在顧宅之中深居簡出。

豈料隔日，皇帝忽然下詔，定論沈氏即北疆軍有叛國之罪，革職削爵，褫奪封號謚號。

“我只得回到北疆，繼續尋找線索和尸骨，希能找到當年的真相，為我大哥，也為北疆軍。”

祠堂里，顧昔回憶完十年的過往，聲音艱：

“到底，是我害了你們。”

無數微小的因果織，構了今日之局。

沈今鸞倚在他前，靜靜聽完這一切，苦笑一聲，搖頭道：

“元泓深諳制衡之道，他看了你，知道這真相能困住你，所以，你生生在北疆困了十年。”

邊將無詔京，死罪一條。元泓定是發現了悄然京的顧昔，深知殺不了威甚高的顧大將軍，出此招，如千巨網，要將他一世困在北疆。

顧昔淡淡地道：

“他能困我一時，不能困我一世。因為真相會被掩埋，卻總有出土之日。”

滿堂香火燒盡又重燃，不絕的煙氣氤氳了兩人相依偎的影。

恢復之后，沈今鸞本該有了人的知覺，可只會覺得冷。

便時不時在他懷里蜷起來，男人用氅蓋住若無骨的軀。

“太.祖一戰定中原，高.祖開疆至邙山以北，南江南……”

沈今鸞沉道：

“元泓在位時數度駕親征，南下南燕，東收渤海，西征大涼，如今只差云州，便全了四方武功，彪炳千秋。”

“他這次會來北疆，是想親自奪下云州。可他既沒想到你兵貴神速，那麼快多下云州，更沒想到拿你的世把柄不足以撼你的地位，沒能治住你，也沒徹底收回北疆兵權。”

“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像是意識到接下來要說什麼，顧昔擰了眉頭，勁臂鐵鉗一般箍住，眉目濃黑，威嚴森冷。

沈今鸞抬手，流連在他頸后，下頷，想要收手卻又被他握住，在心口。

對上他的目，明眸掩著深深的悲切，輕聲道：

“天下人，不會容忍大將軍是個與當今皇后茍合的人。”

“哪怕，我已經死了。”

這個世上，門第森嚴，君臣父子，天地人倫，每一道都是壑。元泓一向善于利用人，控人心。那會為他唯一的污點。

“若我猜得不多，我們親宴那一日過后，軍心定然有了異心。我來猜猜，他們說了什麼？”

顧昔不語，便自顧自地答道：

“他們說我是惡鬼，說大將軍你被鬼迷了心竅？”

“還是已經察覺到，我的份……”秀眉一蹙，否定道，“哦，他們沒見過皇后真容，不能確認。可我已有了……”

終會被人發覺的啊。

“皇帝尚不能奈我何，他們又能如何。”顧昔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煙氣熏得。

“你只管做我的妻子。”

他了滿目香火的點，眼中朦朧，再低頭，懷里的小娘子已力不支，睡了過去。

顧昔將打橫抱起，往廂房走去。

瘦弱不堪，可懷里的之軀到底有了重量，再不是之前犀角蠟燭照下縹緲的形態。

就這一點重量，足以令堅韌不拔的他熱淚盈眶。

顧昔將昏睡的輕輕放在了床榻上，回點燃胡案上的燈燭。

再回首時，他立在榻前，良久一不。

明亮的燭暈開旖旎的，上的薄衫隨著焰拂，底下玲瓏起伏，勝雪。

滿頭青披散，細細，蜿蜒至榻前，微微拂，引著他俯往前，朝榻上的了下去。

長指勾起蔓延的青，纏繞起來。薄韌的沿著這一縷青流連而去，自鬢邊，面頰，到頸后，耳垂，一路向下，既克制又貪婪。

只輕輕嗅著上沁出的蘭麝香和桃花香混雜的奇妙氣息，心頭就有火在燒。

薄衫落，出初雪般的削肩，鎖骨如雕似刻。一片雪白之中，又著桃花瓣的櫻。

面桃花，人間姝。

經年夢里的一切好似在此刻了真。

他不由自主地游走過去，剝開最后的心，發現那桃花的心在掌中不住地發，滿面綢緞如微瀾。

顧昔作一滯，抬眸，看到已睜開了眼，子在瑟瑟發抖。

看他的目，極為陌生，且戒備萬分。

“是我，你別怕。”顧昔有幾分懊惱，的才好，他一下子沒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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