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放開那只鵝，讓我來

第十章

吃什麽無所謂了。

辛公子回來得太晚，沒來得及親自下廚，吳媼已用韓千君送來的食材一道燒好了飯菜，遣人送來了辛公子的院子。

用飯時只有和辛澤淵兩人，飯菜是什麽滋味，韓千君沒嘗出來，只顧盯著自己的筷子，腦子裏全被書香味填滿了。

回程的馬車上終于沒忍住，著那張有辛公子筆跡的紙，激地看著鳴春，問道：“你覺得辛公子如何？”

“自然是極好。”鳴春最喜歡看主子笑，這天底下彷佛沒有能讓留著過夜的傷心事，過了便過了，一雙眼睛只往前看，喜歡便是喜歡，從不制自己的，在鳴春看來，不是自家娘子配不上貴妃之位，而是宮中關不住娘子，娘子是靈，該活在天地之間，不被拘束。

很久沒見如此開懷過了，鳴春故意問道：“娘子又有喜歡的人了？”

“這回不一樣。”

鳴春一笑，當下揭了的短，“娘子每回都如此說。”當初看上了秦家郎君，說他與旁的公子不一樣，後來又看上了皇帝，也說他不一樣。

如今又到這位辛公子了。

人的喜悅并不能言傳，得切，韓千君覺得任何人都無法理解此時的覺，心頭怦怦跳，人輕得能飄起來。

當夜便做了一場夢，夢到領著辛公子進門，被國公爺夫妻兩人攔在門外，質問他：“你憑什麽配得上我的兒？”

辛公子轉過頭，眸子裏含著能把溺死的深，溫地同道：“憑我喜歡。”

大抵也覺得過于誇張，韓千君被一場夢驚醒了，擡頭看外面，天已大亮，鳴春打了水進來伺候洗漱穿。

國公爺夫妻兩人各自忙著手頭的活兒，一早便出去了，韓千君連請安都免了，用完早食，門路地架起了梯子。

誰知剛翻到牆上，便見到了一對年輕男立在牆角之下，姑娘埋著頭，說話結結，“我，我沒，沒想過要進宮，是我母親...”

對面的公子也很善解人意，忙道：“二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那，那親事...”姑娘終于鼓起勇氣擡了來，可這一擡頭，餘便瞟見了牆頭上坐著的人，許是沒想到會有人從天而降，面大驚，當場花容失，失聲喚道：“三，妹妹...”

那姑娘正是府上的二娘子韓蕓慧。

韓千君也沒想要嚇。

奈何國公府前後一圈，就東院這牆角最為蔽，能想到這兒，旁人也能想到，既然撞見了，總不能回去，隨把梯子順出來，當底下的兩人不存在。

二娘子膽子本就小，好不容易壯著膽子私會了一回，還被人撞見，若是被母親知道了此事，下場可想而知，嚇得臉上的都沒了。

對面的公子也到了驚嚇，但更多的是驚，瞪大雙眼看著小娘子從牆上爬下來，人落地了才回過神，習慣去行禮，“娘...”及時想了起來，已回了韓家，并非是皇帝的貴妃了，又改口道：“見過三娘子。”

不用猜，韓千君也知道他是誰，梁家大公子。

韓蕓慧終于回過了神，慌慌張張地解釋道：“三妹妹，我，我只是傳了信給梁公子，出來說一兩句話，并沒有旁的...”

韓千君沒有理會，眼珠子也沒往臉上看，轉頭看向旁的鳴春，問道：“鳴春，今日你有看到旁人嗎？”

鳴春會意，忙搖頭，“奴婢沒有見過任何人。”

韓蕓慧愣了愣，看著那道影消失在了牆角。

自小這位三妹妹便是府上的寵兒，子跋扈，誰也不敢惹，本以為這回遇到算是完了，沒想到會輕易放過自己。

對面梁公子也如一尊雕塑，傻愣在那，大抵也是頭一回見到前貴妃娘娘翻牆的景。

韓千君沒管他們是何心，徑直上了候在轉角的馬車。

坐上車了，鳴春才同道：“昨日梁家的人來了，是那位姨娘邊的仆婦，給二夫人捎了口信，大概意思，若二娘子要往高走，梁家不阻攔的路。”

當初梁家夫人親自給自己孩子謀來的一門親事，前腳一走，姨娘便有權利把婚事給退了。

二夫人說得對，沒了親娘也就沒了爹。

眼見婚事要攪黃了，二娘子被得無路，想法子約了梁公子出來，對那樣的子來說，已是極不容易了。

接下來就看國公府這邊怎麽做。

韓千君了解國公爺，刀子豆腐心，不是那等為難後輩之人，二娘子的親事不會散，且在出嫁之前，國公夫人還得把自己的下家安排得明明白白，讓二娘子嫁得安心。

與辛公子的相，刻不容緩了。

上門了三回，韓千君已把私塾上下都當了自己人，進門便笑著同吳媼打了個招呼，“嬸子早。”

吳媼也喜歡上了這位笑的小娘子，富貴人家的姑娘有何不好？笑起來明豔燦爛，比那花兒還招人，笑著道：“辛先生正在上課，韓娘子先去屋裏歇會兒，我剛做了一些點心，娘子等會兒，我替你包上，一并提過去。”

“多謝吳嬸子。”

韓千君提著食盒，上了辛公子的院子，有了他上回的發話，屋子裏的東西都可以用，不用等他回來，先讓鳴春燒水泡了茶。

閑著無聊，韓千君慢慢地打量起了他的屋子，先前一直沒敢翻他書架上的書籍，一是禮貌，二是存了對一個先生的敬畏之心，如今悉了後，可以了，小心翼翼地出一本來看，一打開全是麻麻的字跡，看得人頭暈，沒過一陣又給他放回了原位。

在道德和私心之間掙紮了好半晌，最終還是去了他的臥房，臥房很簡陋，連扇隔開的屏風都沒，所有的東西幾乎一覽無。

很普通的一張胡床，床板下不知道鋪的是什麽，從單薄的褥子來看，應該是邦邦的，躺上去的覺一定不會好。

床頭放置著一個青瓷枕，枕邊擱著一本書。

想來是經常翻閱。

韓千君懷著知己知彼的心，拿起了書，書本剛裝訂冊，裏面的字跡嶄新，還能聞到一筆墨香味，首頁靠下的位置，寫著一行小字。

辛澤淵，字：子京。

韓千君愣了愣。

子京...

是他的小字？

這本書他自己寫的？

韓千君心莫名湧出來一自豪，真厲害。

的兄長世子乃進士出，這麽多年也沒見他寫過一本書。

不由拿指腹輕輕了，都說人如其字，一點都沒錯，這些字跡和他人一樣，溫潤沉穩，越品越好看。但容太過于高深，看了半頁韓千君便堅持不住了，原封不地給他放了回去。

聽到學堂方向傳來了一陣朗朗讀書聲，心被勾了起來，好像還從未見過辛公子授課的模樣。

不知與印象中的那些老先生有何不同，去看，應該不會影響他。

有了主意，便付出行，裝出一副溜達的樣子，往後院的竹林走去，半路上趁著無人趕拐了個彎，從土坡上爬進了書院。

學堂的科室前是一片連廊，連廊下每隔一段都有一一人懷抱的柱子，韓千君躲在柱子後面，正好能看到最前方先生的坐席。

今日的辛公子，著了一件灰白長袍，手中正捧著一本名冊，端坐在筵席上，脊梁筆直，垂首時頸項拉出了一條好看的弧度。韓千君暗嘆生不逢時，若是當年的先生有如此姿容，保證不會逃課，學問也比如今高。

讀書聲已沒了，學子們安安靜靜，辛公子翻了一陣名冊後，擡頭喚道：“呂善。”

上課被學生點名，乃年噩夢之一，死去的記憶突然竄上了腦子，韓千君暗中為那名學生了一把汗，真倒黴，

被點名的學子很快走上前，約莫十來歲，到了辛公子跟前，一句話未說，跪坐在地上，拉了拉胳膊上的袖，主出了掌心。

韓千君驚愕地瞪大了雙眼，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手掌，溫潤如玉的辛公子也會打人手心嗎？

室辛公子盯著那道稚的手掌，沉默了好一陣，臉似乎不太好，言語也比平日冷了許多，“人不願為奴，可偏生又生了一顆奴心，恥并非榮耀，若一個人連恥都能變得麻木不仁了，任何罰都將對他無...”

話未說完，餘瞟見了什麽，轉過頭，朝韓千君的方向看了過來。

韓千君太過于好奇，不覺整個子已從柱子後挪了出來，四目相對，韓千君想躲已來不及了，只能賠給他一張笑臉，以口型與他打了招呼，“辛公子好。”

辛澤淵起，走到門口，回了一個微笑，但很快門框上方的一道卷簾，“啪嗒——”落了下來，擋住了的視線。

韓千君：......

吃了個閉門羹，韓千君再也不敢看，麻利地離開了書院，沿著油菜花地一邊漫步，一邊等著辛公子下課。

一不留神溜達到了吳媼的後廚。見正拿著刀往一旁的茅草屋裏走去，韓千君從後追了幾步，招呼道：“吳嬸子。”

“韓娘子怎麽來了？”

韓千君問道：“吳嬸是要做飯了嗎？”也閑著，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什麽忙，倘若辛公子知道他吃的飯菜也有自己的功勞，會不會？

吳媼點頭，笑著道：“辛先生說，今日把那只鵝宰了，午食他親自給韓娘子做燒鵝。”

那只看門鵝嗎？韓千君有些意外，問道：“辛先生找到人看門了？”

吳嬸子回頭一，對著守在門口的一道黑影，道：“往後有人看門，這鵝留著沒用了。”

韓千君也看見了，沒想到辛公子這麽快就請到了人，瞧那人一黑，襟和袖口都繡著暗花，料子乃上好的錦緞所制，比他主子上那灰白袍子還貴。

正納悶，想起上回給了辛公子五十兩銀子，這是全被他拿去充當門面了？

無妨，下回再帶些過來。

“吳嬸等等。”韓千君轉攔住了吳媼，從手裏奪過刀，“我來。”宰鵝這等快事，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