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太子和太子妃鬧別扭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反正自那一日太子一臉沉地從殿走出，太子妃讓侍將自己的一應品搬到了側殿。

從此東宮上下所有宮人，各個如履薄冰，平日裏說話不敢揚聲，連走路都小心翼翼地放輕腳步。

相比起東宮裏原本的宮人，酈嫵這邊帶來的呂嬤嬤和琉璃玲瓏琥珀瑪瑙五個人，則顯得更為憂心許多，個個臉上愁雲慘霧。

酈嫵這個正主倒是沒有太多傷心表現，每日裏逗貓看書，該吃吃該喝喝，晚上一覺到天明，似乎完全不影響。

只不過不管呂嬤嬤怎樣旁敲側擊問酈嫵什麽，酈嫵都一概不說，還反過來安：“嬤嬤你別心了，沒事的。”

這怎麽能沒事？

太子和太子妃都開始分殿而睡了，這如何能不讓人心憂心？！

總不能像國公爺和明月郡主一樣，分居兩一輩子吧！

而太子跟國公爺可不同。太子將來免不了要三宮六院，再這樣分居下去，沒有任何子嗣，也沒有任何，將來太子榮登大寶，為皇帝，等著自家姑娘的，豈不就只有冷宮一條路了？！

呂嬤嬤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但不知癥結在何，也無使力。

只能在心裏不斷地疑，這到底是怎麽了啊？

坤寧宮那邊，容皇後自然也知曉了東宮這邊的事。只不過容皇後一心覺得問題出在太子上，也不知問了太子什麽，反正到最後也是拿太子沒辦法。

更不好問酈嫵什麽，怕惹傷心，因而容皇後也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曉。

每日酈嫵來坤寧宮請安時，容皇後總是滿臉溫地看著酈嫵，時不時憐地的腦袋。還讓齊嬤嬤吩咐宮人給酈嫵做各種好吃的，各類滋養的補湯也是每日都不重樣。

這麽一番下來，酈嫵不但沒瘦，反而還長了些，尤其是小，都快穿不下了，琉璃只得又全都給重新做了一批。

眼見著天子萬壽節越來越近，酈嫵忍不住問容皇後：“母後，我送陛下什麽好啊？”

容皇後淡然地一笑，了的腦袋：“隨便送些什麽，反正皇帝年年過壽，又不只送這一回，哪有那麽多稀罕送的。”

往年天子壽辰，容皇後都是早早地心籌備禮，還親自繡了不香囊香袋，再反反複複、挑細選最滿意的那個送出去。

但今年，隨便繡了一個團龍香袋，就不再繡了。甚至也不見籌備別的禮。

這會兒又見容皇後這樣輕飄飄的言語，旁邊的齊嬤嬤聞言悄悄覷了一眼，下心中的猶疑，也笑著建議：“福祿壽瓶，賀壽圖，玉如意……或是自己親手做的賀壽禮，抄的祈福經書……都可以的。”

“哦。”酈嫵點點頭。沒啥手藝，繡工更是差得自己都看不過去。想想自己和太子如今這樣的狀況，今後估計也不是一家人，沒必要對天子太過用心討好。想來想去，還是送一個福祿壽瓶算了，中規中矩，挑不出錯就行。

“央央的生辰是不是也快到了？”容皇後笑道。“母後也送你一個香囊吧，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什麽？”

酈嫵連忙笑地道：“有母後送的香囊就夠啦。”

一旁的齊嬤嬤笑道：“娘娘和太子的生辰也在七月呢。如今太子妃的生辰也是在七月，這一家子全都湊在一塊兒了。每年這兩個月裏，該是禮部最忙碌的時候……”

酈嫵“嗯嗯”點頭，打算最近給容皇後抄一份祈福經書，以作賀禮。至于太子的，反正他在最後面……先不想啦。

轉眼間便是六月十六，天子萬壽節，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由于酷暑炎熱，今年的萬壽節宴會，依然是在西山避暑行宮舉辦。

出宮前往西山行宮那日，酈嫵自然是跟太子一起坐東宮的馬車出發。

兩人許久未曾見面，上馬車時，蕭衍出手，酈嫵猶疑了一下，還是搭住他的臂膀。太子的手臂結實有力，輕輕一擡，就托著酈嫵上了馬車。

酈嫵想起這雙有力的大手，曾經怎樣強橫地箍住自己，任自己如何不耐地想要逃離，都掙不開；也曾溫地過自己的全，讓一灘水……一時間忍不住輕輕地戰栗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扭過頭，不去理會太子。

蕭衍也是一臉冷淡，上了馬車之後便閉目養神，沒有朝酈嫵多看過來一眼。

及至到了西山行宮，兩人又各走各的。太子或跟著嘉文帝，或應對百寒暄。酈嫵則見了自己家人之後，便去尋許久未見的摯友——林婉和唐燕如兩人。

一路問詢。找到人之後，酈嫵便尋了過去。

林婉和唐燕如正坐在一個偏僻涼亭裏。總是一臉溫順和的林婉，此刻卻面帶愁容，唐燕如也在旁邊跟著唉聲嘆氣。

看到酈嫵過來，二人立馬起見禮，酈嫵擺了擺手：“你們跟我還拘束什麽？”

等林婉和唐燕如重新坐好，酈嫵也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問道：“林姐姐怎麽了？怎麽愁眉苦臉的？”

“你在宮裏還不知道嗎？”唐燕如瞪大了眼睛，“林姐姐被天子賜婚，嫁了個喪妻再娶的鰥夫將軍，年紀比林姐姐大好多呢！”

酈嫵神愕然。

雖說自己也是拖了兩年多才嫁，但至今未嫁的林婉卻是們幾個裏年齡最大的，如今已經快二十歲了。確實已經是個實實在在的老姑娘了。

不過，林婉并不是因為貌醜或者家貧才導致至今未嫁，相反容貌秀，還出于勳貴之家，只是因為未婚夫不幸早逝，了門寡。但以清清白白的待嫁之，卻為其守了三年，這才拖了老姑娘。

雖然當時還傳了一段佳話。但高門子弟，大多也不願娶一個門寡的老姑娘，太過低就的，林家也自然不願意。因而林婉的婚事一拖再拖，到如今都快二十歲了，還未再定親。

可這也不至于要將許配給一個喪妻再娶的老男人吧？

“是許配給了誰啊？”酈嫵問。“不會是什麽老頭子吧？”

“那倒不是什麽老頭子。”唐燕如道。“是這陣子從邊關回來的定北大將軍，沈慕風。”

酈嫵微愣，“定北大將軍……那是，沈星北的二叔？”

定北大將軍沈慕風年名的時候，酈嫵都還沒出生呢。雖然是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英雄般的人，至今還有他十五歲時孤軍營，取敵方將領首級的傳說。

可他比林婉整整大了十幾歲啊……

“唉，我聽我二哥說，沈大將軍前幾年在邊關不幸傷，不僅傷到了腰，還傷了臉……”唐燕如又道。

酈嫵瞥見林婉發紅的眼眶，連忙打斷唐燕如的話：“你快別說啦。”

唐燕如連忙噤聲。接著又忍不住開口：“阿嫵，你現在是太子妃，天天在宮裏，能求求皇上，或者求太子想辦法勸皇帝收回賜婚命嗎？”

酈嫵想說，自己在宮裏也幾乎沒見過嘉文帝一次。至于太子，最近跟太子連話都沒怎麽說呢，怎麽求？

不過，看著林婉泛紅的眼眶，和唐燕如殷殷期盼的眼神，只得點了點頭。

林婉連忙拉住酈嫵的手，搖了搖頭，“阿嫵，賜婚聖旨已下，皇上不可能會收回命的。你別聽燕如的話。沈大將軍為國效力，是我們的大英雄，我也一直很敬仰……我、我其實也不是難，我就只是覺得自己要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了許多，還不了解的男人，有點擔憂……”

酈嫵拍了拍林婉的手背，知道婉，向來不知抵抗。可自己為的摯友，總要為去試一試的。

天子大壽，雖然嘉文帝說不是整歲，一切從簡。但歌舞戲曲，馬賽蹴鞠卻是不了的。

上午的宴席過後，便是在馬毬場裏觀看馬毬賽。為慶賀嘉文帝的生辰，太子這次也親自下場參與了馬毬賽。

跟上次的陣容相差不多。不過這次，永定侯小侯爺韓旭沒有來，因其妻子謝雲蘭初孕，怕懷胎不穩，因而夫妻二人皆沒有來西山行宮，只有老侯爺參與了這次的萬壽節。

容世子也因妻子病膏肓，沒有來西山行宮，也是容老國公前來。

不過有太子和蕭世子在，馬毬賽依舊熱火朝天。

夏日的馬毬騎服料單薄還著臂膀，最是顯現材。因而毬場邊，不僅圍滿了熱馬毬的年男兒們，更是圍了一群貴婦貴們，盡欣賞馬毬和打馬毬的男兒雄姿。

其中最耀眼最令人奪目的，自然是份高貴，樣貌材也出衆的太子。即便他有所收斂，沒有刻意張揚。但那一舉一，姿勢優又蘊含發力，在毬場上，像是奔騰的虎豹，又像是獵殺的豺狼。

無論是揮球桿的修長結實的手臂，還是端坐馬上的寬肩勁腰，甚至連沿著俊面龐滾至下頜，最終滴落下來的晶瑩汗珠，都讓一衆貴婦貴們不斷地驚聲尖。

酈嫵在賽場邊靜靜地看著，沒有給任何人助威。旁邊的幾名子正聊得熱火朝天。仗著熱烈氣氛，無人能注意，大談特談太子的雄姿。

直到終于有一名貴婦發現了酈嫵，頓時嚇得拉了拉旁邊的幾位同伴，朝酈嫵示意過來。幾人迅速噤聲，連忙過來滿含歉意地給酈嫵行禮。“太子妃。”

酈嫵笑了笑，讓們起。

然後看了一眼毬場中縱馬奔騰的太子，轉離去。

不看了，越看越不住腦海裏翻騰的畫面，那些曾經耳鬢廝.磨，汗水淋漓的畫面。和他之間，這些日子的種種，已經徹底為過去了……

不過晚間的時候，酈嫵還是去找了太子。

本他們的住就被安排在同一個院子裏，只是兩人各得了一個房間。

酈嫵用過晚膳後，去了蕭衍的房間。

因為就在隔壁，也沒帶侍，自己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門開了，裏面出了德福那張白白胖胖，無論何時都喜氣洋洋的臉。

看到酈嫵，德福略微驚訝，張了張口，猶豫著像是要說什麽。最終卻舌尖一轉，笑瞇瞇地躬將酈嫵迎了進去，“太子妃請。”

酈嫵走進去後，德福自己卻走了出來，順手將門帶上。

“吱嘎——”

門在後響了一聲。

夜下，屋太安靜。酈嫵被這聲音驚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過頭，才發現德福將門給關上了。

酈嫵：“……”

屋點著燭火，線依然幽暗。靜靜的氛圍裏，似是聽到了剛剛停下來的水聲。接著，紫檀木雕山水屏風後，響起了腳步聲。

酈嫵轉回頭，看到從屏風後走出來的太子，微微一怔。

蕭衍像是沐浴半途被打斷，因而只匆匆穿了一件白綾中，就走了出來。

此刻他赤著上。頭發上、臉上，都在不斷地往下滴著水。水珠沿著他俊的面龐，鋒利的下頜，凸起的結，一路往下滾落。到了結實的膛還未停止，蔓延的水痕，一直往下而去……

猝不及防的畫面，一瞬間便讓酈嫵漲紅了臉，視線連忙往旁邊偏開去。

蕭衍站在那裏沉默地看了酈嫵許久，見始終不開口，只得自己先出聲問道：“找孤有什麽事？”

酈嫵一直不看他，目只盯著桌上的燭臺，問道：“殿下沐浴完了嗎？”

“差不多了。”

“那你先穿好裳。”

蕭衍又看了一眼，然後走屏風後面。沒多久他就出來了，衫整齊，面容平靜，只是頭發上和臉上還沾著潤的水汽。

他在桌旁坐下，倒了兩杯茶，推了一杯過來，示意酈嫵坐下。

兩個凳子離得太近，酈嫵坐下來，總覺得周圍全是太子上飄過來的清冽氣息，讓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不想在這裏待太久，于是開門見山地道：“聽聞陛下給定北大將軍和林尚書的兒賜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