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邈起床是被沈11喊起來的。
這段時間一直是薛桐起床, 以至于太過習慣,而昨晚太困鬧鐘忘記定了,才會睡昏了頭,陸詩邈聽到敲門聲, 驚慌地從床上爬起。
“不好意思。”
陸詩邈十分抱歉, 以最快速度洗漱好, 早飯也來不及吃了,出門往警隊趕, 實在不想讓沈法醫第一天上班就遲到。
兩人掐著時間,打卡進樓後分別。
陸詩邈剛走進辦公室, 就見桌面擺著一堆糟文件, 屁還沒坐穩, 急會議電話就跟來了。趕換上警服,急匆匆沖到一中隊辦案會議室。
這幾天忙著生活, 手頭上的工作效率有些低下, 看著王新著急忙慌的臉,一下愧疚起來。
“研判。”王新道。
陸詩邈趕找個地方坐下來, 趕同步案。
害人:葉,33歲,男,某銀行職員。
上海疾控檢測中心反饋:該患者與兩年前檢測HIV亞型。
一年前檢測CD4數量為230。
兩個月前曾在疾控中心領取過zf的免費藥。因為他經濟狀況不錯,自己也買了單片劑,所以疾控對他沒有嚴控。直到死亡之後, 據監測他載量病毒已經過十萬。
準確說,他已不是hiv病毒攜帶者, 而是真正的艾滋病晚期患者。
這個案子棘手。
陸詩邈看著排的資料, 又看了看眼前這幫辦案的刑警, 大家似乎本沒時間分析病毒載量,分析他到底是個什麽人。
攜帶者和艾滋患者在他們眼裏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一層底:危險,恐怖,勿靠近。
恐艾。
時時刻刻都在人群中發生。
王新說:“視偵先講。”
樓曉起,“我們調取了案發現場三公裏範圍….”
樓曉這次發現很多,基本可以從視頻監控中,初步鎖定到犯罪嫌疑人,陸詩邈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想不明白,
為什麽葉兩年,就惡化這樣了?
據調查,現在上海艾滋高發人群為:青年和中老年。
上海公安「關心下一代委員會」,經常要求他們警察「防艾進社」「防艾進校」,大型活一個接著一個,染率還會止不住地突增。
陸詩邈雖然不是醫生,但下基層防艾宣傳時,為了讓老年人不要嫖。娼,下費苦心,做了十足的功課。
盡管他們很賣力,但宣傳結果和搞反詐的一樣,并不怎麽好,兩年每個轄區警隊,幾乎每個月都能接到被人惡意染的報案。
葉這個案子,只要按照故意殺人案來偵破就行,可隊裏為了節約偵查經費,要把惡意傳播艾滋,與之作并案理。
一旦并案,理起來就太費事。
就拿葉來說。
如果他是在與男發生過高危.後染,那只要及時發現,服用國家免費藥,四年即可穩定病,甚至可以為不需服藥的hiv攜帶者。
可如今兩年他惡化這樣。
或許是不斷進行叉染,發展了亞型艾滋,高危傳播者,叉染對象可能有男有,可能也有青年和老年人。
陸詩邈撓撓頭,聽著排的人開始講害人社會關系。
“葉自從染艾滋以後和家裏關系破裂,我們聯系了他的老婆,他老婆兩年前與他離婚,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染了艾滋,去疾控測了,被染了。”
老婆被染了。
陸詩邈擰著眉,瞪大眼,多了一句,“那他們有小孩嗎?”
“有,兩歲。”
天呢。
陸詩邈不敢置信地揪著頭發,心裏開始發酸。
這個兩歲小孩…大概率出生就已經被艾滋染,他還有未來嗎?
沒等回過神,排這邊繼續說:
“犯罪嫌疑人劉某,20歲,男,大學生,目前就讀于上海某大學,信息工程學院,大二。”
陸詩邈轉筆。
腦子裏都是那天憑借刀子複原的案發現場。
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原本有大好青春,晚上下課約男人到工地裏,舉起刀子,狠狠地捅進對方的,連帶著自己的未來也一起碎了。
他這是得多恨葉。
“據我們排查,當晚這個劉某是在一個vx群裏約的葉。我們複原了葉的手機,在聊天記錄裏找到幾個社群,其中一個做「紅郁金香」,是艾滋病約/炮群,兩人在群裏約好在工地附近的賓館見面。”
陸詩邈又被震驚到,擡頭去屏幕裏的聊天記錄,這個群裏有男有,有老有。
頭像都是豔麗的花朵。
…
讓想起了那個虹末麗。
“據我們觀察,他們經常會組織夜晚派對,在進門之前還會有嚴格的檢查。”
“啥檢查?”王新疑。
“就是hiv試紙檢測之類的。”陸詩邈替排的組員回答。
“哦哦,繼續。”王新揮手。
“沒了。”排的人聳肩。
“就查出這點東西?”王新皺眉,“那個劉某呢?底出啥了?”
排同事回答:“這個劉某是兩個月之前加這個群的,也是個艾滋病患者。”
陸詩邈搖頭,糾正道:“嚴格來說攜帶者。”
“不一樣?”王新問。
“不一樣,如果這個劉某他只是攜帶,不是患者呢?他加這個群或許另有目的呢?可能只是為了殺害葉。”
“他們進群的方式是什麽?”王新又問。
排同事說道:“據我們判斷似乎是買藥群。”
“啥藥?”王新又問。
“口服劑、或者注劑,一般都是阻斷反轉錄酶的抑制藥,或者是蛋白酶抑制藥,一般都是進口藥。”陸詩邈回答。
“哦。”王新點頭,“那繼續排查這個群。”
“警隊之前接到那些惡意傳染的走訪,是誰的工作?”王新拍拍桌子。
走訪組舉手,“我這邊都是些好奇葩的過程,基本都是約.炮。”
“有沒有和劉某差不多大年紀的?”陸詩邈好奇的開口。
“有,有個22歲的,還有個20歲的,一男一,兩個人都是被對象染的。”
王新皺眉,也是無奈,“那….那這個算惡意傳播?”
“反正就是瞞著,不帶套,就染了。”
“哎呦,這些年輕人。”王新拍拍腦門,整個會議室都跟著沉默不語。
“這樣,小陸你去比對一下劉某的指紋,看看現場留符合不符合,還有這個犯罪者征,如果差不多,咱們排盡快找到個突破口,先把人抓回來問問。”
“走訪繼續問,實在不行把他們請到警隊好生招待地問,讓小陸和麗麗也幫幫忙,同志總歸好開口一些。”
陸詩邈撓撓脖子,“行,如果有需要給我辦公室打電話。”
研判會散場。
一路走回去,陸詩邈心持續驚濤駭浪。
惡意傳播艾滋聽起來很遙不可及,但實際上每天都在發生。只要有夜晚,只要有,只要人們控制不住行為,尋求刺激,什麽樣的危險都會發生。
說起來艾滋確實是一個讓社會崆峒的疾病。它對lgbt平權起到了嚴重的阻礙作用。在艾滋發展的五十多年來,它幾乎和同畫上了直接等號。但艾滋病并不是因同引起的,這事科普起來還棘手的。
陸詩邈想起前幾天,家庭群裏還在發「同公衆場合大肆傳染hiv」的不實消息,氣的把群屏蔽了。
反正講了他們也不聽,聽了他們也聽不懂,就算聽懂了也不相信。
回到辦公室,陸詩邈開始比對法指紋信息。
結果發現現場的指紋與劉某的指紋比對不上。
于是立刻給王新打了通電話。
下午,陸詩邈一直在指紋庫裏比對指紋,忙到晚上八點,沈11來辦公室敲了的門。
往停車場走去,陸詩邈四環繞,想看薛桐的大G有沒有開來。
結果是只有一陣涼風。
“第一天上班如何?”陸詩邈找了個話題。
“不錯,上海科研氛圍還不錯的,設備級別也比較高。”沈11距離車門幾米遠,就開始從兜裏掏紙巾,著去握門把手。
“你潔癖蠻嚴重的。”陸詩邈不太想八卦,但畢竟是室友,不想在生活中踩對方的雷,“我以後和你住,還需要注意點什麽嗎?”
沈11非常自覺的往後排坐,因為今早觀察到那個副駕的安全帶上,綁了一特別的黑頭繩。
但陸詩邈是不需要紮頭發的。
大家都是搞證的,沈法醫靠覺隨便猜猜,就接近了心中答案。
“不需要。”
沈11說:“我的潔癖是針對我自己,不針對任何人。”
陸詩邈有些好奇,“可在心理學來講,潔癖不是一種心理障礙嗎?看到不幹淨的環境,會引起心理不良反應。”
“是的,不幹淨的環境會讓我時刻到「無意的被害」,但我并不會覺得糟糕的環境,是他人的「有意加害」。”
陸詩邈點頭,“聽起來很….犯罪心理。”
“潔癖和強迫是我沒法改變的心理障礙,它伴隨我二十年了。”沈11語氣很輕松,像是在和陸詩邈聊一個案件,“我總得學著和它共生。”
“這麽久?”陸詩邈把車開出警隊。
“是,剛開始確實覺得這個障礙令人活的很痛苦,但它在救過我很多次後,我反而這是個不錯的心理障礙。”
“那你和我合租,就不怕我是個不衛生的人嗎?”陸詩邈又問。
“不怕,因為不管你幹不幹淨,我都得因為潔癖而打掃衛生。”沈11是個很直接的人,“我反而會怕自己的潔癖影響到你,讓你覺得麻煩。”
陸詩邈瞧著前路,心思沉了下去。
薛桐此刻坐在秦生的沃爾沃裏,半開的車窗,熱風和空調替吹著。
那輛轎跑剛從眼前開走,車窗裏陸詩邈看起來神清氣爽,和自己如今的憔悴,形鮮明對比。
原本吃片安眠藥,是可以睡個好覺的。
但偏偏昨夜,又看見陸詩邈發的那條朋友圈。
那頓飯,刀工看起來非常好,完全不出于陸詩邈的水平。甚至薛桐在放大圖片後,還看到裏面的姜。
和別人住在一起。
薛桐想到如此場面,安眠藥也按耐不住的清醒,就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和陸詩邈住在一起。如果看不到,恐怕是今夜也睡不安穩。
于是今天下了班,特意等在門口。
“我幫您查查。”秦生聽到後排,時不時傳來深呼吸,管家的職業心一下懸起。
“不。”薛桐擺手,“別查。”
查出來,怕自己控制不住。
作者有話說:
為什麽大家不小陸,我好想哭,親媽落淚!
我好小陸的清醒和冷靜,怎麽辦。謝在2023-06-01 15:59:14~2023-06-01 22:58: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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