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雪點飄落，風大刺人骨頭。

尾韶將狗崽揣懷里，拿披風遮擋著它，慢悠悠地騎著驢。

不會騎馬，也不能臨時學。

只能騎著驢或者坐馬車趕路。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這是尾韶途經道聽來的歌，一路上大量田地荒蕪失種，老弱婦孺死壑。

每次經過都覺的驢和狗命不保，怕搶了去然后一去不回。

在街頭小巷，甚至看到了人的骨頭。

如今沒完沒了的徭役使農民終年在外疲于奔命，本無法安居樂業贍養長輩子，因而發出呼天怨地的聲音，強烈抗議統治者的深重迫。

大鴇這種鳥本不會在樹上棲息，卻反常地棲息在樹上來比喻群的農民反常的生活，長期在外服役而不能在家安居務農養家糊口，其苦可見一斑。

甚至呼天搶地，百姓心中正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隨時隨地都會像熾烈的巖漿沖破地殼的裂噴涌而出，掀翻統治階級的寶座。

尾韶滿目瘡痍，不見蠶桑之事，只見空的房屋。

與俞都的繁華大相徑庭。

這時代不變也得變，已經爛到了骨子里了。

現在不需幾年，便戰爭四起。

尾韶一路沉默地過來，大夜彌天的桑南震耳聾，兀自令人栗心。

見了許多人，恰巧之事數不勝數。

路過了一座城，但是沒進去，隔日清晨便聽聞那座城傍晚的時候封城燒了，因為里面疫病嚴重，流傳速度快。

白條是見的里最多的。

短短一個星期，尾韶看到了許多東西。

生活在溫室玉里，卻不見外面白骨皚皚。

尾韶到了尾府的門口，被迎了進去。

尾韶回來便被通知罰跪祠堂三天，待在院子里面壁思過。

沒有人來看過，換句話說，沒有人敢來看，只有送飯的人進來。

祠堂里，點點燭搖曳，黑夜里祠堂上的碑看得清清楚楚。

尾韶坐在扇上，額前的碎發垂著，著懷里睡覺的狗，沉默地看著外面的黑夜。

應該還算幸運，沒有一來便被迫接徭役，進了一個富家子弟的軀殼。

只是命運也多多帶點多舛，容易為麻瓜。

出祠堂的那一天，尾韶被帶到府君的書房里。

在里面同聊了許久才出來。

……

竹林旁邊，尾韶穿著簡單的裳，手臂的裳被挽起，頭發隨意地披著，抬手仰頭喝著酒，作帶著肆意灑。

“出來吧，看到你了。”

“看了幾日了還不敢出來”

小孩有些膽怯的從角落里走出來，黑亮的眼睛里卻直勾勾地盯著尾韶。

這是二房的三郎，年齡九歲，最為大膽叛逆，旁人不讓做的事偏偏要做。

尾清晏:“阿姊。”

尾清晏:“阿姊不驚訝嗎？看到我。”

尾清晏:“阿姊在做什麼？”

尾清晏:“我也想像阿姊這般厲害，阿姊不僅口若懸河，手上功夫也厲害，。”

尾清晏:“阿姊，你笑得真好看！”

尾清晏:“今日大姐姐穿著那紅服，都不及你朗月清風。”

“莫要胡說，要說別扯上我的名字。”尾韶將酒放下，眉眼清冷。

“阿姊，我沒有胡說，大姐姐本就刻板，一副別人欠了千兩黃金似的，今日試新服把那些裁嚇得半死，就想與你比。

如今見你被關在了這里，罰你面壁思過，可開心了，小人得志，一副討人厭煩的臉。我不信阿姊能做出那些事，阿姊自是心有壑萬千，族母不信，我信的，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想起這兩句，便想到阿姊的模樣。

阿姊一走便是四年，每每回來也只是幾天，我都見不著阿姊多次，只聽聞阿姊才氣讓人見了忍不住愧，退避三舍。”

尾韶心梗，嘆了一口氣。

尾清晏:“阿姊，我現在9歲了，已經是大人了。”

尾清晏:“為什麼佛都是微微睜開眼睛啊？”

尾清晏:“們說七分看自己，三分看他人，佛低眉善目，不忍看這人間疾苦，睜開眼睛便是心中容下了外，容易陷之河，唯有收斂，固守邊界，微睜開眼睛才能在自己的界限獨善其，有最高價值的不是舍己和自私，而是自，微睜是為了讓自己為自己，讓別人為別人，在別人的世界里順其自然。”

尾韶端坐在圓椅上，手上的筆尖的墨凝在一起在紙上了一個墨點，頓了頓，語氣輕飄飄的，“因為閉上眼睛容易昏沉，睜開眼睛容易走神。”

“你怎麼這麼閑二姑姑沒有給你讀書的任務嗎？閑得慌便出去幫們忙。”尾韶看著自己院子里也放了一些紅布，睨了一眼。

“我不是怕阿姊你無聊嗎？你被在這里，三姑夫我多進來看看你，怕你生悶氣，這是珩青哥哥我帶給你的。”

珩青是尾韶的嫡弟，如今12歲，比尾清晏大3歲，三房有三個孩子，尾瑜大尾韶三歲，尾韶大尾珩青5歲。

尾韶接過手帕和香囊，看著上面的圖案和字，將它放至一邊，“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阿姊，你養的狗呢？圓子去哪里了？”

尾韶微笑:“你好吵。”

……

京師這邊，大雪紛飛。

大街上，人很，一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端麗清艷的臉上冷冷的看著地上蜷在一起的孩，年掀開簾子的手放下，聲音冷淡帶著漠然。

“阿珂，把帶走。”

馬車，季連予懶散地靠著，目盯著眼前的香爐，突然角勾了勾，眉眼郁。

手上的信從手上掉了下來。

侯茹。

他竟然跟尾韶有關系。

他一個刑部尚書之子也來摻和這件事。

季連予眼里過一涼意，扯了扯角，畔似勾，卻是冷然譏誚的弧度，慢悠悠地拂過袖子上的褶皺。

他倒要看看，他跟尾韶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