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怕冷了，還是在自己拿石頭打窗的下一刻，趿著鞋前來推來了窗。

窗外風雪侵來，鵝一般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落在烏黑的睫羽與鬢角。

那姑娘仰起頭，見到他時滿面欣喜，那時的看著自己時，眼裡全是漉漉的意。

多的能漫出來的意。

那樣的意，不會在短短兩年間消失不見。

盈時一定還是喜歡自己的。

那樣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姑娘，怎會移旁人？最多就是孩子割捨不掉罷了……

他與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大哥算什麼？

日後有自己在邊，與大哥再沒機會見面。

既然這麼捨不得這個孩子，那自己養著也不是不行。

梁冀黯然的開始示弱：“盈時，我如今想了想，既然是你的孩子，我們就自己養著吧。反正他還小，給旁人總歸不好。”

養著吧，日後長大了誰知曉生父是誰？

他才不會愚蠢的留著一個孩子在老大邊，懷念，跟他再有聯繫。他一定會二人早早斷的乾淨。

梁昀垂眸看著懷裡的孩子，面上並沒有什麼表。他似乎一點都不為弟弟的話生氣。只是漫不經心提醒他：“祖母方才問我外院究竟鬧得什麼事，舜功，你自己鬧出來的事，快去與祖母解釋清楚吧。”

梁冀眸中掠過一道惱恨痛苦，知曉他是故意當著盈時的面說起此事，卻也沒空繼續與梁昀爭執。

他彷徨地朝著盈時看過去，自剖傷口朝解釋起來：“那兩年我真什麼都不記得了，盈時，你知道嗎？我當年了很重的傷，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頭每天都很疼，我以為，我以為那就是我原先的生活……後來，後來我一想起來就回來找你了……”

他仍覺得，只是恨他有了旁的人。只要知曉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無奈，就一定會心。

過往太過沉痛，盈時見到他都會發自心的厭惡與害怕。可這緒來的不合時宜。盈時只能忍著，忍著自己過分厭惡的眼神流。

有些疲於應對的避開他：“這一日間發生的太多了，我一時間不能接……”

說的如此明白，他聽不懂。卻像一隻趕不走的大狗，一直跟在旁問。

“你不記得我們在月老橋上掛的同心鎖了麼？還有我們在上元節放的孔明燈……”

“可這些我都記得，我就是靠著那些零碎的東西找回來的回憶……那些是我覺得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你不知曉，我那時候中數箭，又從懸崖上摔下來斷了好多骨頭。好疼好疼，現在都好疼，我本是活不下去的，可我總想著你，我不能你一個人等我……我回來了。”

那是他活下去的所有信念。他終於回來了，可似乎變了。所有人著變了——

盈時垂眼看著他毫無掩飾的悲痛模樣，他面上的痛苦、難過，重重複雜的緒。

並不，反倒有一種置事外，冷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痛苦的發瘋。

曾幾何時自己不也是這樣？他痛苦嗎？他才痛苦多久？這就不了了？

盈時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這張臉明明是自己年時慕至深的人，如今看來，卻只覺面目可憎。

當年的他明明可以放過，最多便是一刀兩斷，還不是一個會因為一段挽回不了的悔恨終生的人。

可是他私慾作祟。

明明自己早已恨毒了他，明明二人間相看兩厭，他偏偏不肯放過。

放自己一條生路……

是這些人聯合起來，死了。

看著遠的人影，盈時幾不可見的勾起角。

……

接下來兩日，府上充斥著飛狗跳。

傅繁自打那日被診斷出有孕，醒來後自是好一番鬧騰。後被韋夫人勸安排去了府上一僻靜的苑子裡暫且養胎。

傅繁除了心思不寧，兩日間過的倒是瀟灑。

韋夫人心裡看不上這個村婦，可到底捨不得虧待了自己還沒出世的親孫子。

馬上便安排去了六個婢子，外加兩個婆子伺候著傅繁，各種山珍海味，綾羅綢緞更是如流水一般送去了的住。

閣里各多寶閣上擺滿了傅繁從未見過的奇珍異寶，翡翠如意溫潤碧綠，和田玉雕刻的擺件，還有那些從未見過的琉璃皿，一尊尊通晶瑩，每一件只怕都價值連城，卻都被隨意擺放一。

傅繁打開一卷字畫看了又看，自打知曉自己有了孕，火的脾氣也收斂了些，縱然看不懂字畫也要陶冶。

傅繁心裡慨這個孩子跟著自己這一路趕來京城，顛沛流離可是還沒出世就吃了許多委屈。

可也是有骨氣的人，總還記得先前阿牛說的那些瞧不起人的話，每每想起就覺得生氣。

他算是認祖歸宗了，可憐自己和孩子呢。

傅繁坐在窗邊，看著外頭飛檐斗拱，看著一片片落雪落在窗沿上，又等了一個下午，仍沒見到阿牛。

傅繁忍不住對肚子裡的孩子罵著說：“你父親如今看不上你娘！也不想要你了！”

伺候的婢們都是被韋夫人安排過來的，知曉這位娘子雖無名無份，可肚子裡的日後一落生就是金尊玉貴的爺，夫人吩咐們仔細伺候著，萬萬不能出差錯。

們哪敢傅繁生氣？

見傅繁又是罵罵咧咧，一個個都跑過來哄著傅繁說話：“三爺有事兒，一回來就了朝。這兩日都往朝廷里去，等得空了三爺一定會來看娘子的。”

傅繁輕輕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阿牛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妻子？阿牛是不是跑過去看了？”

婢們哪敢傳話？只能撿著好聽的說：“三夫人每日都不怎麼出園子，只帶著小郎君玩兒呢。”

這可傅繁一驚，眉頭都立了起來，嗓音控制不住的尖銳：“小郎君？哪兒來的小郎君？不是阿牛死了才進門的麼？”

婢們一見說了不該說的，哪兒還敢說？

傅繁又是一連追問那位素未蒙面三夫人的事兒，卻總沒人回自己的話，不免惱火：“若不是你們夫人將我留下，誰稀罕問這些事兒？阿牛要是還不來看我，我就自己走了！只是這孩子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帶走，日後如何都與你們沒關係！”

這話可是驚嚇到了一群婢子們，連忙哄著順著，說肚子裡的孩子有多寶貴。

那廂韋夫人聽聞傅繁又是鬧騰著要出府，匆匆趕了過來。

韋夫人猜到傅繁的心思，一來便是朝著傅繁好言相勸：“這樓里你若是住著不舒服，我便再給你換一旁的住。你如今先在府上好好養著胎要，日後為我們府上誕下一子半，怎還能得你的好？”

傅繁心裡早就知曉自己肚子裡這個是顆金疙瘩。

可再是金疙瘩，也安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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