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補償

◎爹爹有錢。◎

自從方遙抱著倆孩子走後，景郁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蘇明畫和他過了幾招，見他心神不定，便也沒了切磋的興致，見天不早，于是同他劍打道回府。

經過謝聽院落的院落上方時，景郁的眼神不住地往他院子裏瞟。

兩進的院門半掩，出暖黃朦朧的燭，裏面飄出陣陣飯菜的香氣和談話聲，還有小孩子的笑聲。

蘇明畫看了一眼滿臉落寞的小師弟，不由得勸道：“大師姐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你那心思還是收著點吧。”

“……”

景郁自以為自己藏得深，結果就這麽被沒面子地抖出來。

他裝作不在意：“不過是個凡人，頂多熬個百年，大師姐又是單了。”

蘇明畫“哈”了一聲：“你思路倒是清奇，不過這麽想也沒病，但就怕你苦等百年，大師姐照樣看不上你。”

小師弟雖然長得也不差，但是跟那凡人一比，還是遜了些。

蘇明畫向來說話直，專門往人心窩裏紮。

景郁冷沉著臉，丟下一句“用不著你管”，迅速落劍回院，甩上屋門。

“嘖，真是犟骨頭……”蘇明畫搖頭嘆了聲氣，也轉回了屋。

-

小弟子送來的葷菜是香烤鴨和紅燒鯉魚。

烤鴨的皮香油亮得泛著澤，紅燒魚上面棕紅濃稠的湯，一看就烹調得很味。

方遙看著那兩道葷菜，心下奇怪，宗門飯菜的口味一向清淡，從不會有大魚大。

“娘親，你怎麽不吃呀？”

阿圓見方遙不筷子，于是乎直接手撕下來一只烤鴨兒，遞給方遙：“娘親，給你吃鴨。”

爹爹和哥哥都更吃魚，這一盤子的烤鴨都是的，于是毫不吝嗇地把最吃的鴨分了一個給娘親。

方遙看著手裏油乎乎的鴨，時宗，飲食已經養習慣，實在沒什麽想吃的。

不等拒絕，邊的男人開口制止方圓把鴨往手裏塞的行為：“你娘不吃葷食，你自己吃吧。”

“唔。”

阿圓聽話收回鴨，放到邊咬下一大口，眼睛愉悅地彎了月牙，不過因為娘親在，控制自己沒有把狐耳飛起來。

方遙看了看哥哥阿正，正在安靜地吃魚，他好像有點強迫癥，把挑出來的魚骨魚刺，按照原本的結構拼在桌面上，一只鯉魚的形狀已經頗雛形。

謝聽好像沒有倆個孩子那麽吃，和一樣基本都在吃蔬菜，偶爾夾兩口魚。

“阿正和阿圓還吃不太習慣宗裏的飯菜，這些都是雨花閣的菜。”謝聽道。

方遙知道這個名字，是山下凡人城中最有名的酒樓，景郁和蘇明畫有時饞了，也會跑去一頓，但一次也沒去過。

方遙問：“雨花閣還提供上門送菜的服務？”宗裏并不允許凡人隨便出。

“我找了個弟子，每月付他三百靈石幫忙送來。”

方遙點頭，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宗門忌食五葷三厭，以修上清之氣，但他們還是小孩子，還在長，葷素搭配才更合理，不必講究這些。

方遙雖覺得這錢花的很值，可仔細一算，的月例才五百靈石。

劍修窮三代，平日對靈石沒什麽概念，主要的花費就在養劍上面，買一瓶劍油保養一下就要幾百靈石，若打架不慎將劍磕一下，維修費又要上千。

所以這麽些年，也就存下一萬多塊靈石。

方遙不擡眸，看了眼抱著飯碗吃得認真的倆崽崽，又看了眼看起來很貌賢惠，但是方才連服也晾不明白的凡人道。

一時若有所思，看來以後，要多接點宗門任務，多賺點些錢養家了。

剛想到這，旁的男人忽然放下筷子，腰間解下前兩日給他的那只儲袋，放在桌上，推到手邊：“這些靈石還是你留著，我們用不了那麽多。”

“沒錯，爹爹有錢……”阿圓裏咬著鴨，含混地跟著附和。

在的印象中，跟哥哥去市集上逛，本就不用帶錢袋子。那些商人小販，還生怕他們拿得不夠，一直往他們的懷裏塞。

最初，阿圓還有些不解，問隨行的盧硯叔叔：“為什麽別人買東西都要拿錢袋，我們卻不用？”

盧硯了的頭：“傻孩子，因為整個城都是你爹爹的啊。”

“爹爹有一座城？”

“不是一座，是七十二座。”

有七十二座城的爹爹，怎麽會缺錢袋子花？

看著倆孩子快把碗吃到肚子裏的吃相，方遙很懷疑阿圓這話的真實，然而謝聽知道，倆崽子的吃相并不算差，只是前幾日總吃素憋出來的。

方遙把儲袋推回給他：“還是你拿著用，養兩個孩子不容易，我平時沒什麽開銷，更用不到。”

以前沒有盡到伴和娘親的義務，他帶著兩個孩子多有不易，只能在這上面多補償他了。

謝聽似乎讀出了心中所想：“你若是想要補償我們，不必用靈石。”

那用什麽？

方遙輕皺眉，不解地看向側長相俊的男人。

總覺得此人有些說不上來的違和。

他照顧孩子時很細心，但好似并不擅長家務瑣事，他之前聲稱是一邊賺盤纏一邊找到靈霄宗，可他上和倆孩子穿的布料，都不是凡人常穿的布麻衫，而是上等的雲錦。

他來時只背著一個裝著些的包袱，著無可歸的清貧，可他氣質俊逸疏朗，言談舉止間又有些慵懶的貴氣。

方遙心想或許是落魄了的世家公子，家中突遭變故，所以才帶著倆孩子找到了。

可他又不圖靈石。

兩個吃飽飯的小團子不知何時離開了飯桌，爬到了竹榻上，竹榻靠牆的那邊有一扇小軒窗，窗外月似霜，樹影隨風晃，點點芒浮在空中，似是流的繁星。

是幾只螢火蟲。

兩個孩子卻看得專注，并肩坐著，兩雙烏黑的瞳仁跟著蟲子的軌跡，從左邊追到右邊。

“阿圓，阿正。”兩個崽崽聽到爹爹他們，齊齊轉過頭。

“娘親問你們，想要什麽補償？”謝聽問。

兩個崽崽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平時什麽好事都是妹妹搶著先，這次倒是哥哥憋不住先開口：“娘親，你能不能教我練劍？”

阿正的眼眸期待地發亮，他覺得娘親今日在擂臺上揮劍斬四合的樣子特別帥氣，不由心向往之。

方遙卻果斷地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行，你年紀太小。”

五歲的孩子個頭甚至還不及的劍高，萬一再把自己給傷著了。

阿正聞言有些喪氣地垂下腦袋，方遙無奈地語重心長道：“學劍沒有那麽容易，天賦和毅力缺一不可，等你長大了些，再學也不遲。”

方正覺得娘親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是晚幾年再學，于是收起失落，順從點點頭：“我知道了娘親。”

方遙繼而看向另一個半天沒吭聲的崽崽，後者臉上一派天真無邪，歪頭看：“娘親，外面的天都黑了，晚上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們一起睡呀。”

“……”

一起睡？

方遙沒想到阿圓想要的補償竟是這個。

下意識地去看旁邊的男人，他天生眼尾狹窄微微挑起，看人的時候總像是帶著三分笑。聽到阿圓的話，他眼裏的笑意更濃，長睫之下，眸深邃微亮，出勾人又繾綣的意味，丹眼下的那顆朱紅淚痣，在暖的燭下愈發蠱人心。

方遙騰地站起來。

“我晚上還得回去練劍……下次再來看你們。”

謝聽抓住話中字眼，溫聲問：“下次，是什麽時候？”

“等宗裏忙完招新，還得七……”

方遙頂著一大倆小的目，勉強改口：“三日。”

繼而像上回一樣，步履匆匆地走了。

“娘親，又走了。”

兩個小團子有些失落，也不藏耳朵了，兩對茸茸的狐耳彈出來，耳朵尖沒打采地垂著。

謝聽知道子孤冷慢熱又別扭，得太會適得其反，得慢慢來。

“不過爹爹……”阿圓想到什麽高興的事，狐耳重新支棱起來，“今天娘親抱我了。”

“今天娘親也抱我了。”阿正也向爹爹炫耀。

兩個崽第一次到娘親的擁抱，到現在還回味無窮。

“娘親打架超厲害……”

“娘親還關心我們……”

“娘親上好香……”

“爹爹，娘親有沒有抱過你？”

謝聽眼皮直跳，輕呵一聲，這倆崽子，還會氣人的。

兩個崽崽見爹爹不理他們，只好自娛自樂地繼續看螢火蟲，蟲子飛來繞去，看得他們心，忍不住出胳膊去抓，抓了一會兒把自己累得氣籲籲也沒抓到。

崽崽們有點累，也有點犯困了，躺倒在榻上，照例讓謝聽講睡前故事。

“爹爹心不好，今天休息，不講故事了。”

謝聽把被子鋪好躺進去，雙手枕在腦後，一副今日歇業擺爛、準備就寢的樣子。

“啊，怎麽這樣……”

兩個崽崽敢怨不敢言。

可是他們今日瘋玩了太久，又翻了半座山頭去找娘親，力已然全部耗，剛躺下沒一會兒，就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謝聽像往常一樣，放出後狐尾，捂在倆個崽崽的肚子上當加厚棉被，順便放出了神識，看看那個負心劍修到家了沒有。

神識剛散出去，便發現了方遙院落門口徘徊的年影，謝聽的雙眼驀地瞇了起來，眸深晦。

方遙那廂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剛準備關上院門，忽然在牆藤蘿枝葉的影子裏發現一抹人影，關門的手微頓。

景郁已經在院落附近守了快半個時辰了，聽到有推門聲，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月下，神難辨地喚了一聲：“師姐？”

【作者有話說】

某壽命可達萬年的狐妖：行啊弟弟，你就熬吧，看誰活得久。

——

以後固定晚上九點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