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丟失的那三年（九）

◎撥浪鼓和小竹劍。◎

“涼, 七……”

“不是涼七，是娘親。”

倆崽崽岔坐在嬰兒床上，眨著烏黑的眼眸，口齒不清：“娘……七。”

方遙俯站在嬰兒床旁, 嗓音低, 倍有耐心地糾正：“不是七, 是親, 跟著我念，娘~親~”

如今，崽崽們已經滿歲斷了，半個月前, 他們無意間喊出第一個“涼七”時, 可把方遙給激壞了。

後來“涼七”“涼七”地了半個多月, 方遙不厭其煩, 每天都在幫崽崽矯正發音，就為了聽一句標準的“娘親”。

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崽崽們看見男人走過來，眼睛發亮，直小胖胳膊，立刻甜甜道：“爹、爹。”

“嘖，起爹爹時, 倒是吐字格外標準。”

方遙輕哼一聲，有一點點吃味, 謝聽從後面笑著攬過的腰, “是因為爹爹比娘親好發音。”

這倒是, 從“涼七”到“娘七”, 已經是不小的進步了。

倆崽崽在斷後, 已經能站立起來，扶著嬰兒床的欄桿邊沿搖晃蹣跚地走上兩步。骨子裏到底是有一半的狐族脈，崽崽們還是更喜歡用爬，能手腳并用靈活地從嬰兒床爬下來，有一次甚至都爬到了院子門口。

夫妻倆只好在屋裏屋外都鋪上了的墊子，桌椅的邊邊角角也都用布包了起來，方便崽崽們能滿屋地爬著玩。

眼見倆崽崽因為爹爹來了，瞬間又沒了困意，擡起小腳丫蹬著嬰兒床的護欄就要往外翻，方遙忙手接過一個快掉下床的崽子，把頭朝下的姿勢翻轉過來。

手捋平崽崽頭頂翹起的呆，順便了兩下絨狐耳——每日早晨起來，方遙都不忘給倆崽崽梳梳狐耳和小尾。

崽崽們後剛出生時的小松鼠尾，被養得日益蓬松，已然有了狐尾的紡錘形狀，團在手裏都有些握不住了。

看著懷中力活泛的崽子，方遙想到什麽，對謝聽道：“這兩日城裏似乎在辦廟會，今日天氣又好，帶孩子們去城裏逛逛吧？”

枕在娘親的肩頭，崽崽瞬間安分了許多，方遙托著崽崽屁，沒忍住側頭親了親。已經斷半個多月了，崽崽們上還是有乎乎很好聞的香味。

“好。”謝聽當然沒有什麽意見，只是相當自覺地低下頭，把俊臉往這邊湊了湊。

“……”

方遙一邊輕崽崽的背，一邊極快地往他臉上輕啄了下，轉而背過去繼續哄孩子。

謝聽彎起眉眼，相比于他的每次主索求，主親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知道面皮薄，不善于表訴，盡管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他已經相當滿足了。

晌午過後，一家四口便去了趟城中趕集。城中廟會集市人流如織，熙來攘往，比往常都熱鬧。

方遙抱著哥哥，謝聽抱著妹妹，跟隨著人群閑逛。倆崽崽的腦袋上帶著兩個虎頭帽，既能保暖防風，又能遮住倆對狐耳，只出兩張圓潤白的小臉來。

倆崽崽頭一回見到這般熱鬧的景象，眼睛睜得溜圓，窩在爹娘的懷中左顧右盼，裏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講些什麽。

集市上有賣米糕的攤位，剛揭開一爐蒸好的米糕，熱氣氳氤，香氣四溢，夫妻倆一人買了一塊，給崽崽們也買了一塊，對半掰開，讓他們自己用小手拿著。

崽崽們長出了幾顆小牙，雙手抓著香糯的米糕，張一咬就是一彎小月牙。一塊掌大的米糕，倆崽崽你一口我一口，還沒走出半條街，手裏的米糕就被他倆吃得。

“這麽快就吃完了？”

方遙有些驚訝地掉崽崽粘在臉蛋上的米糕渣。還以為斷後，崽崽們吃這樣的食需要適應一段時間，如今看來，誠如孩子爹所說，狐貍崽好養活，什麽都不挑食。

經過賣撥浪鼓的攤位，攤主看到他們懷裏抱著孩子，會主地吆喝推銷。

妹妹被會的撥浪鼓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撥浪鼓每搖一下，妹妹就會開心地咯咯笑。

方遙買下了一對撥浪鼓，另一個給了哥哥。而阿正對這樣會響會的玩似乎并不興趣，看了兩眼後，就繼續趴在娘親肩頭吃手指。

走著走著，懷裏的阿正忽然發現了什麽興趣的事，直起子，眼睛圓睜發亮，指著方遙後的某：“娘、七……那、那！”

方遙順著他小手指的方向，發現旁邊攤位上擺著許多給小孩子玩得迷你小兵。有小竹劍，小竹矛，小竹盾什麽的，雕刻打磨得，還算致。

方遙見阿正喜歡，花了幾枚銅板買下了一把小竹劍。這把小竹劍比阿正的子還長些，阿正本拎不起來，卻很喜歡，抱在懷裏怎麽都不撒手。

崽崽們的力來得快，消耗得也快，逛了兩個時辰的集市，黃昏時分，在歸家的路上就分別依靠在爹娘的肩頭睡著了。

夫妻倆安頓好倆崽子，簡單用了晚膳，沐浴洗漱，就著微弱的燭，也躺進被窩就寢睡。

有了崽崽後，他們每晚的作輕了許多，可是偶爾溢出來的低呼，浪驚濤拍岸的響聲，仍是讓人面紅耳赤。

崽子都已經斷了，唯獨這個早已年的狐妖還沒有。此時的方遙腰，哪裏都，而他繃灼燙，一刻都未下來過。

幾番漲落，方遙摟著男人寬厚的背脊，力不支地倒在他上。暖玉的雪峰上落著點點紅痕印，沒有一一縷的布料相隔，就這般與他相。

雖然謝聽的興致依舊高昂，但如此與相的，讓他十分真切地到擁有的滿足，讓他心口飽脹而滿足，勝過所有快/。

昏暗的春/夜，謝聽凝看的眼眸燦然發亮，短暫失神時，洩出的一的態，總能讓他目不轉睛。

他已經讓登峰極樂了兩回，然而等/的浪褪去，呼吸漸漸平複，方遙眉間微蹙，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心裏裝著事。

作為稱職的伴，謝聽第一時間按下還未完全紓解的/念，玉白的長指將鬢邊的碎發撥去耳後，問：“阿遙，在想什麽？”

方遙也不藏著掖著，認真看著他道：“阿正阿圓已經滿歲了，等到六歲就要去上學堂了，也不知城裏的學堂會不會收下我們的孩子，束脩貴不貴……”

之前倆人婚，日子過得簡單，卻也自得其樂，可是今日進了城，發現不管什麽都要花費銀錢，已經提前開始愁倆崽崽以後的上學問題了。

“……”

謝聽沒想到令方遙苦惱的會是這個。

崽崽們才剛過周歲，便這般未雨綢繆，就已經在考慮崽崽們上學堂的事了？

“一定要去學堂嗎？還有束脩是什麽？”謝聽不太理解人族對上學堂的執念，妖界的崽子們都不用上學，他就沒上過一天的學堂，不也是長得好好的。

“當然，我的孩子不可以是文盲，學是肯定要上的，束脩是給教書先生的銀錢禮數。”

方遙語氣堅定，在眼中，阿正阿圓雖然是半妖，但從樣貌到行為舉止，跟人族的崽無異，怎麽可以真當狐貍崽子養，學也不上了？

側的男人聽到文盲倆字，仿佛膝蓋中了一箭，不敢爭辯，連忙低聲：“聽你的，上學就上學，至于銀錢，你不用擔心，我會去賺。”

“嗯。”見他態度誠懇，方遙這才舒展眉頭，覺到自二人婚後，他們總是沉迷房中之樂，謝聽連帶采藥賣藥、給村民看病之事，都有些疏懶了。

如今有了崽崽，更是多了許多銀錢開支，為了養崽，他們也不能這樣懶憊下去，得賺錢。

翌日。

謝聽被擔心攢不夠日後崽崽上學束脩錢的方遙，早早趕著出門采藥，則留在家中照看兩個崽崽。

方遙給睡中的倆崽崽換了尿布，換完後沒多久，倆崽崽便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

妹妹眼睛，乖坐了沒一會兒，閑不住又要手腳地往床外爬，方遙給手裏塞了新買的撥浪鼓。撥浪鼓的聲音一響，妹妹的狐耳跟著一，瞬間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重新乖乖坐好。

阿正看到妹妹有撥浪鼓玩，也向娘親出小手，在空氣裏虛抓了抓，方遙看出來，阿正是想要昨日買的那把小竹劍。

昨日回來，小竹劍被放在了桌案上，方遙起去給崽崽拿，剛手握著劍柄，一奇異而悉的覺，油然而生，仿佛電打一般讓渾僵停。

方遙低頭垂眸，眼神仿佛被磁石吸引，再離不開手裏的小竹劍，表若有所思。

……

午時，謝聽采藥歸來，收獲頗，采了滿滿一背簍的珍稀藥材。

雖然這些幻境裏的東西，花妖彈指便能隨意變出來，但他不想讓阿遙看不起，亦為了證明他跟方遙以後哪怕過上凡人生活，他也能自給自足地養活一家四口，這些藥材都是他親手采來的。

藥簍裏除了值錢藥材，謝聽還多挖了些春筍回來，春筍曬筍幹拿去城裏，也能換些銀錢。

謝聽回到家中，方遙并不在屋，他把藥簍放下，先去看了看嬰兒床上的倆崽崽。

阿正側抱著妹妹，妹妹抱著撥浪鼓，睡得正香甜。

謝聽把妹妹上有些踢歪了的小薄被拉拉好，轉又拿起沉甸甸的藥簍，走向後院，向方遙邀功。

“阿遙……”

謝聽眉眼染笑，快步走到後院，剛喚了聲的名字，卻在看到那抹在院子裏颯沓舞劍的影，戛然而止。

藥簍不知不覺地手，輕輕落在了地上。

……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