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煩,翠珠拿著賬冊問庫房多的幾框水果和荔枝怎麼安置,節禮已經送過一遍,各府送的東西皆有定數,比如周家和姚家,兩家的東西一模一樣,再給誰家添都不合適。看著賬冊頭疼半天,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雋雅的影。
“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
江婉喃喃自語,對翠珠道:“庫房里是不是還有幾匹流錦?你讓人取來,加上那些水果,一起送到……送到城南新月巷,裴大人住。”
當時說去拜訪人家,竟然忘了。如今倒是有空,只是論輩分,比五姐姐低,應該去拜訪五姐,可兩人如今都嫁了人,子出嫁從夫,這些年還沒低過頭,就是江婉雪當王妃那會兒,也只送了禮,不用親自登門拜見。
和五姐關系實在一般,約記得的模樣,如今過了這麼多年,興許見面不一定認得出來,何必走這一遭。
人不去,禮便重一些吧。
江婉心中思忖:如若記得不錯,兩人婚四年,孩子估計也三歲了,送個長命鎖,金項圈不會出錯;流錦在京中是稀罕,給娘家姐姐正合適。姐夫那樣一個俊雅的人,金銀俗了,筆墨紙硯剛剛好。他們夫妻既然上京,老家年邁的爹娘也該來了,老人家舟車勞頓,再帶些靈芝人參……
陸府庫房非常厚,逢年過節宮里賞的,下面人孝敬的,各種姻親送的……江婉從來不心疼,按照往年慣例,年前皇帝還要賞一波,后宮有一波,把庫房堆得滿滿當當。
把翠珠來,溫聲叮囑道:“那日我們和裴大人有誤會,你向來伶俐甜,陪個罪,好好說話。”
“夫人放心,奴婢省的。”
厚的節禮足足拉了兩架馬車,翠珠帶著小廝護衛,一路浩浩,裴宅的門房沒見過這陣仗,竟不敢讓人進門。
翠珠好聲好氣道:“老伯,我是陸奉陸大人家的侍婢,奉夫人之命,給裴大人送年禮。”
門房老伯警惕地看著眾人,“我家大人剛進京,不認識什麼陸大人,姑娘走錯門了吧。”
“沒走錯,哎呀,您不知道陸府,還不知道寧安侯府江家嗎?您家夫人和我家夫人,是親姐妹呀!”
老伯神略有松,依然攔著門不讓進,“我家夫人去了城外的送子觀音廟,傍晚才回來,你們改日再來吧。”
翠珠被固執的門房氣個仰倒!宰相門人七品,以往報出陸府的名號,哪家不是畢恭畢敬把請進去,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偏偏夫人在出門前特意代過一句“好好說話”,也不敢得罪,一籌莫展間,余瞥見一個青的影。
“裴大人?裴大人!”
翠珠眼尖,記也不錯,一眼就認出方才從壁后閃過去的是一面之緣的裴璋,趁門房愣神間,小巧的子鉆過去,跑到裴璋跟前,俏生生行了個禮。
“裴大人好,奴婢奉夫人之命,特意來給您請安!”
聲音清脆,把“特意”兩字咬得格外重。
第14章 我們要個孩子
“你家夫人?”
裴璋博聞強識,立刻認出眼前這個圓臉丫頭的份,他溫聲道:“免禮,陸夫人禮意周至,裴某心領了。今日天寒,翠珠姑娘進來喝杯熱茶罷。”
翠珠慌忙擺手,“不不不,奴婢不敢。這是春節的禮單,請裴大人過目。”
翠珠沒想到裴璋竟然還記得自己一個丫鬟的名字,臉的笑意多了幾分真誠。裴璋和陸奉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不是說份、地位或者相貌這種流于表面的東西,而是兩人的氣質天差地別。倘若陸奉是一把嗜的寒刃,裴璋就是一
塊溫潤的璞玉,讓人看見就覺得舒服。
翠珠在陸府時從不敢直視陸奉,盡管是江婉的丫鬟,服侍主母整整四年,但跟陸奉說的話不超過十句。江婉跟姚金玉不一樣,三爺多看了哪個丫頭一眼,不等他開口,姚金玉自己先做主把人送給三爺,十分有“正室”風范。江婉從不會主給陸奉塞人,即使在子不方便的時候。
聽說曾經也有丫頭覺得自己天生麗質,想攀一攀高枝,無一例外全都犯了陸奉的忌諱,被生生打死。剛來時金桃就告誡過,錦院廟小,容不下“有志向”的大佛。膽小,從不敢對主君生出旁的心思,從不往上湊。
陸奉也不習慣用丫鬟,他沐浴不用人伺候,平時穿戴喝茶大多是江婉在做,小丫頭們最多做靴洗腳之類的雜活。
而且陸奉是世家公子,骨子里的矜驕。從不會留意妻子邊伺候的丫頭什麼,在他眼里都是伺候他的奴才。如今一面之緣的裴璋竟能出自己的名字,翠珠心里高興,話也不自覺多了些。
“裴大人,那天夫人狠狠罰了馬夫和侍衛,回府里還一直念叨,說對不住您,要親自給您賠罪。”
“是不巧,這段日子不得閑,府里府外的,夫人實在不開。”
“夫人雖人未至,但對您的心意可不假。年禮中有一方徽硯,有價無市,是夫人特意為您尋來的,說如此件,才能配得上裴大人的雅韻風姿。”
“……”
翠珠確實有一張巧,江婉讓“好好說話”,本意是想人不去,說句好話,結個善緣即可。結果把江婉夸得天花墜,直把門房老伯聽得滿臉愧——人家這麼客氣熱枕,自己連門都不讓人進,實在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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