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奉一走,江婉便是陸府最大的主子,大著肚子,看不慣的皇帝都得消停消停,誰敢讓委屈?
要真說不順心的事只有那一件,便是城南那位王妃娘娘,可夫人只是送去一副耳墜,便讓恭王妃發了瘋,這……誰氣誰還兩說。
當時看到江婉雪的反應,常安腸子都悔青了,他直到那時才后知后覺,夫人怒了,之后躲著江婉走。
想到這事兒,常安立刻單膝下跪,利落認罰,“屬下失職,請主君責罰!”
傳言道陸奉晴不定,常安跟了他十幾年,他深覺世人愚昧,都誤解了他。
陸奉不那些彎彎繞繞,釘是釘、鉚是鉚,他說出的話,做出的命令,他們不需要思考,只用照做就是。
做得好了,有賞;做不好,便罰。賞罰極為分明且從不追溯過往。比如曾經,龍司有個將領不服氣,想他陸奉資歷尚淺,卻憑世驟然接管龍司,還是個瘸子。
那將領私下罵過好幾回陸奉“死瘸子”,偏偏一回不巧,被陸奉恰好聽到,陸奉罰他八十軍杖,罪名為“不敬上峰”。龍司的子,十杖能打死一個文弱書生,誰知那將領命大,竟然活了下來。后來那將領自知得罪上,辭回鄉,被陸奉以“不合吏治”為由駁回。
將領只能戰戰兢兢留在龍司,本以為陸奉想殺儆猴,結果他什麼都沒做,甚至在一次任務中救下此人一命。
當時龍司私下流言四期,說陸指揮使留著那人,要施恩,以德服人。只有常安最清楚,他們都想錯了!
主君當時確實生了怒,按照最高刑罰置,事后不論他的死活,這事主君心中已經過去了。至于后來駁回他辭的折子,因為那將領正值壯年,不符合本朝吏法,本不是什麼殺儆猴。
至于后來,他救那人一命,其流傳的理由更是無稽之談,主君為指揮使,竭力降低傷亡,僅此而已。
在常安看來,陸奉是個干脆利落的主子,不需要旁人猜他的心思,耳朵機靈點兒,聽清吩咐,照做就好。
第45章 私房錢
常安三言兩語把城南小院的事稟報清楚,果然,陸奉眉頭都沒皺一下,淡道:“自己去領三十軍。”
常安心中長松一口氣,陸奉不在京城這段日子,何止江婉,就連他這個七尺男兒都不免心中惶然,仿佛失去主心骨。
陸奉又問了幾句江婉雪,自從經歷上次的刺殺后,江婉雪病了,這回是真病,驚過度加上秋冷,磕磕絆絆的,一直好不利索。
陸奉沉默片刻,吩咐道:“找太醫好好瞧瞧。”
常安心中略顯詫異,陸奉說話從不拐彎抹角,說“好好瞧瞧”,就是字面意思,他要那位王妃娘娘無恙。
之前……沒看出主君對恭王妃有這份心啊。
陸奉離京四個月,常安和江婉接多了,打心底敬重主母,不免為鳴不平。
他頷首道:“屬下遵命。只是主母那邊,恐怕說不清楚……”
陸奉斜睨他一眼,“加十。”
常安不敢再說話,躬退下。
***
陸奉面圣不需要令牌信,一路暢通無阻,到了皇帝住的養心殿。
剛踏進來,陸奉的眉頭微蹙。這時皇帝疾步走來,他形高大,穿著繡有九爪金龍的黑圓領常袍,領口微褶,顯然剛從榻上起來。
“好,好!回來了就好。”
皇帝一雙虎目含著喜悅,把陸奉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抬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番折損諸多兄弟,依然讓陳賊逃,陸奉原本準備負荊請罪,但此時看著皇帝殷切的目,他忽然偏過頭,道:“圣上該保重龍。”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他一進來就聞到了,養心殿有藥味。
皇帝龍驤虎步,在位二十余年,連太醫都甚傳喚。陸奉本沒有想過,九五至尊的帝王居然會如凡夫俗子般生病。
“嗐,秋了涼風,朕都說沒事,那群太醫,忒小題大做。”
皇帝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拉住陸奉的手讓他坐下,慈聲道:“來,讓朕看看,出去一趟,君持瘦了。”
“你媳婦給你生了對好兒,聽朕的,先把諸務緩一緩,好好歇幾天,一番天倫之樂。”
陸奉避開皇帝的眼睛,沉聲道:“陳賊未滅,臣沒有這等閑心。”
平時皇帝居高臨下地坐在龍椅上,陸奉站在下首,他暫且不覺得突兀,如今兩人坐在案幾兩側,不像君臣,像一對尋常的父子閑話。
只是皇帝武將出,久居上位,說不出太溫的話,更指不上陸奉,一時相顧無言。
驟然,陸奉掀起袍跪下,“臣有辱圣命,請圣上降罪!”
“陳賊狡猾,朕抓了幾十年都沒音信,怎能怪你。”
皇帝長長嘆了一口氣,安道:“你們此行并非全無所獲,清了陳復其人,剿滅陳賊的老巢,那些金銀財寶與兵戈武,當算你一大功。”
陸奉搖搖頭,“剿滅陳賊老巢,是裴大人和許、劉兩位大人的功績,與臣無關。”
“怎麼與你無關?”
皇帝沒好氣地瞪著他,“裴璋說得清清楚楚,是你先發現的道,一路北上追殺陳賊,把人堵在京城。誰敢說你沒功績?朕第一個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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