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棘本打算自己走過去，未想，原叢荊偏要拉一起去地下庫，說要開車送。

“不是說沒油了嗎？”看向儀表盤。

倒沒提示低油狀態。

但剩的油量，確實不多了，或許明天的時間有些趕，原叢荊才想今晚去加油。

尹棘沒再往下多想。

原叢荊沉著臉，緘默地啓中控臺，轟轟的引擎聲響起，他擡起眼，去看後視鏡，漆黑的眸底倏然劃過一抹戾氣，踩油門，將車開出地下庫，轉了個彎，不到三分鐘，又進商場的地下車庫。

道完別，尹棘下車，獨自走向通往商場的地下口，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原叢荊三兩步，就將追上，周的氣場有些冷厲，隨手下機車夾克，趁僵住，還沒反應過來，將它披在的肩膀上，又手，幫攏了攏。

尹棘覺自己被裹了個粽子，嚴嚴實實的，不咬起牙，多有些惱怒。

原叢荊卻像不放心似的，將從頭到腳，又打量了個遍，冷淡的目，最終落在的白皙小，他的眸微微一變，蟄伏著不明的緒，那截纖細的小，在微弱灰暗的燈下，顯得愈發白皙，近乎惹眼的白。

“……”

尹棘被他的眼神徹底激怒，不曉得，他又在什麽瘋，該不會像那些有著讓人窒息的占有的男朋友一樣，連朋友個，都要管東管西的吧？

他如果真有這種想法。

肯定不會慣著他，還要好好教訓他。

原叢荊低著腦袋，還在看的。

尹棘的心底燃起幾簇噼裏啪啦的火星，炸得即將跌落平靜的湖岸，現在的，于緒失控的邊緣，只想發脾氣，也沒給他面子，擡起，用那只經由十幾年芭蕾足尖訓練的腳，力道頗重，朝他邊，狠狠踹了一腳。

男人的骨骼朗，結實，沒有躲，生生捱過的攻勢，鐵霧黑的拓料，蹭上鞋尖沾染的變幹雨漬，卻沒去顧。

“趕快去加油站。”尹棘沒什麽好氣，像訓狗一樣，催促他道，“別再跟著我了。”

原叢荊沒，人高長地站在尹棘邊，地下庫的線有些昏昧，將他們落在地上的影斜斜拉長，在被襲擊後，他的臉上并未顯任何慍怒之，濃的睫低垂，結微微滾，抑著眼中的癡纏和不安。

尹棘沒去看他的表，心底卻有些發，原叢荊的癖好，不會這麽變態吧……

難不，是被給踢爽了？

最後，他們并未爭吵起來。

原叢荊臨時改了主意，說要陪一起買服，尹棘猜不，他做出這些顛三倒四行為的背後邏輯，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搞惡作劇，想耍著玩。

可男人亦步亦趨地走在邊時。

又明顯覺到，他似乎很張，在擔憂什麽，像在默默保護。

剛要問他，是不是有心事。

原叢荊已經推著的腰窩，進了一樓的某家奢侈品門店。

尹棘擡起眼，看見那行花意大利文，眼神微慌，朝外推了推他的胳膊，小聲制止道：“我不想在這裏買服。”

“為什麽？”他在耳邊低聲問。

尹棘抿起：“我不想買這麽貴的服。”

“這裏的服很貴麽？”他認真地看向，眼底出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天真。

尹棘：“……”

雖然，尹棘收下了老爺子給的兩本存折，但覺得，這種錢，只有在遇見危機狀況時，才可以啓用，原叢荊偏要讓收下的卡，也只是象征地，讓它們躺在了錢包裏。

只想花自己通過勞掙來的錢。

就算一時接不到拍攝工作，《春之祭》的片酬，也能讓在這座城市裏，面地生活個一年半載，但三萬金的片酬，在這種奢侈品門店裏，只能買個七八件服。

尹棘想去的，是商場的三四樓。

這些樓層的門店，都是些中檔的時裝零售品牌，定價合理，也在的消費水平，買下來，沒負擔。

趁著尹棘失神的時當。

原叢荊單手抄兜，徑直走門店，也沒怎能看款式，隨意從貨架上，拿下一件姜黃的，淡聲對著說；“試試這件。”

尹棘：“……”

店員熱地走過來，說這件是新品，還要讓其餘店員幫忙，找來一條釘珠的廓形牛仔長，說這條子，很搭。

原叢荊已經將服拿了下來。

尹棘不想給店員添麻煩，也抹不開面子，只好答應去換。

五分鐘後。

從試間走出，卻沒看見原叢荊的影，正覺得費解，店員的胳膊上搭了好幾件秋冬款的新品，朝走來。

看見換完服的尹棘後。

店員的眼底，劃過一抹驚豔。

姜黃很挑人。

不夠白，還會顯黑。

但穿在尹棘上卻很相襯。

剛才在試間，將長發低紮了起來，眉眼微垂時，著懨的慵懶，的白皙，淨潤，五致，像秋日裏怒綻的黃玫瑰，明又貴。

尹棘問道：“陪我進來的那位男士呢？”

“他說去加油站了。”店員笑著說，“他還說，等您試完全部的秋冬新品後，他也就回來接您了。”

尹棘：““

店員出羨慕的神：“您男朋友本來是打算，直接把這季新品都包下來的，但我跟他提議，還是得讓您親自試試。”

尹棘：“……”

這家門店的服飾，是全品類的，所有的秋冬新品，包括鞋、包、帽子、巾、還有各種，大概有三十幾樣東西。全包下來，要花的錢，都能買一輛保時捷了。

尹棘站在暖黃的燈下，臉變得很難看，攥拳頭，不在心底暗罵。

原叢荊這個敗家男人！

怪不得，老爺子說，要讓管錢，原叢荊是不是忘了，在十幾年前，他跟家人發生沖突，也曾陷過經濟困窘的落魄狀態。

而把攢下的零花錢，全都拿來救濟他，可爺就是爺，花錢沒譜，那一萬塊的小金庫，他一天就花得，好在，他是用那筆錢來購置電腦，和一些正版件，也很快就設計出游戲件，賣掉了版權，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原叢荊在商場上的某些決策，是比較冒進的，他現在攥的現金流是多，保不齊日後會是什麽樣，或許，的憂患意識有些過了，KPLER還有言斐這種靠譜的管理者在，不會讓公司陷危機。

但介于，原叢荊有間歇消極怠工的前科，尹棘覺得，自己應該有憂患意識。

萬一，他日後又覺得無聊，不想再寫代碼，也不想在社會上創造任何勞價值，只想躺平，擺爛，當廢柴，當宅男，還不是要靠辛辛苦苦拍戲掙到的片酬，來養他？

店員探尋似的打量著尹棘的臉，小心地問：“士，這些新品，您還要試嗎？”

尹棘回過神後，盡量恢複平和的神，出手，假裝挑選起款式，畢竟，是原叢荊麻煩了店員，也試了服。

什麽都不買，有些說不過去。

剛才試的這一秋，確實很適合，只準備買下這一。

可還是好痛。

給秋季的預算，是五千塊，而這，子，竟要花掉三萬九千塊！

猶豫地想，要不然，還是不買了，又忽然反應過來——陷如此境地，都是原叢荊造下的孽，服也是他挑的。

那麽，這筆錢的，合該由他來出。

刷卡付款前。

尹棘還是有些窩火，不知道，原叢荊到底是不是去加油站了，但如果，他真的是在搞惡作劇，想耍玩，看笑話，絕對饒不了他！

-

商場地下車庫。

某輛京B牌的黑奧迪車。

男人坐在駕駛位，點開微信界面，給邊打扮得鮮亮麗的年輕人，轉了筆賬。

年輕人角* 微勾，看見轉賬的數額後，笑意漸失：“說好的，給我300塊出場費，怎麽才給200塊，你在這兒打發花子呢？”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男人的語氣也著淡淡的慍怒，“讓你跟我扮，去C家酒店的觀景餐廳吃飯，你倒好，專挑貴的東西點，就不能替你可憐的雇主省些錢嗎？！”

年輕人翻了個白眼：“一碼歸一碼，咱得講信譽。”

“你也諒諒我。”男人無奈地說，“這不是，預算花超了嗎，我太久沒接調查富人的活，這又得出高檔場所，又得花置裝費的，連車都得租高檔的，我連偵探事務所的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年輕人又翻了個白眼：“您那偵探事所嗎？分明是個專門調查出軌對象的老鼠窩。”

年輕人打開車門，不想跟他多費舌，訕訕又說：“說是老鼠窩，都侮辱老鼠了。”

男人：“……”

人離開後，男人低頭，看向那枚高仿的勞力士腕表，指針即將轉過阿拉伯數字9，他的眉間出些許疲態，打了個哈欠，旋開事先準備好的保溫杯，仰頭，喝了口泡得濃濃的金駿眉紅茶，又拍了拍臉頰，努力打起神。

他準備在停車場，待到商場歇業。

男人名劉琦，是名私家偵探。

說是偵探，但他調查的範圍，從來不包括命案，也不包括，那些聽上去格很高的商業機。偵探事務所的員不算多，暫時只有他一個人，一張二手辦公桌，一臺Windows系統臺式電腦，和一臺老式空調。

如遇特殊況，譬如今晚，需要找人演戲配合，大可以將業務外包，無需坐班，機強，也無需看老板臉，自己給自己打工，還可以滿足他有些變態的窺私。

總的來說，這是份令人滿意的工作。

就像年輕人說的。

劉琦的雇主們，大多是這座城市裏的癡男怨們，他們或是想抓住對方的把柄，好在離婚司裏，換取更多的利益，或是有疑心病，單純想知道，伴有沒有出軌，出軌的對象，又是誰。

換言之。

劉琦工作的主要容，就是抓。

劉琦耷眉臊眼的，正犯著困，手機輕震，有人給他打了個電話。

他低頭一看，是雇主。

按接聽鍵，雇主著那口京片子，上來就問：“都好幾天了，調查出什麽況了嗎？”

劉琦琢磨著，待會兒，他得見針，向雇主提出，把他最近花的錢，先給報銷一下。

他回道：“你打來得正是時候，今晚的調查很有進展，那位尹姓演員，在試完鏡後，跟一個年輕男人出C家酒店大堂，他們看起來親的，應該就是那種關系。”

“果然如此。”雇主的語氣變得憤恨不平，幽幽地說，“還真是不安分，怪不得前陣子態度那麽差勁，原來是有別的男人了……”

其實劉琦能夠理解調查對象——那位年輕又麗的十八線演員，雖然，他沒拍到夫的正臉，但對方確實是個值很高的男人，長相并不亞于任何明星，開的車，也價格不菲，是個頗有實力的富二代。

而雇主型偏胖，滿臉橫，態度惡劣，油膩的，總有種小人得勢的臉。

對比太慘烈，放誰都想紅杏出牆。

想到這裏。

劉琦剛要向雇主提出，報銷餐廳費用的事，便聽見，對方沒好氣地勒令道：“最重要的是，先把的地址弄清楚。”

“要落實到，住在哪個小區，哪棟樓，門牌號是多，我之所以要的這些信息，也是想抓的時候，更方便。”

“這件事辦妥了，不了你的錢，足夠你歇個一年半載的了。”

“是是是，您放心。”劉琦上答應著，心底卻不免湧起一惡寒。

畢竟，他也知道，做這行，是在灰地帶游走，他的良心并未全然泯滅。

就這麽把尹姓演員的住所告訴雇主，劉琦有些不是滋味。

撂下電話後。

劉琦見他所在的停車場區域，沒有任何人影，他打開車門，想去研究研究攝像監控的盲區，有意避開它，就能將GPS跟蹤，裝在夫汽車的胎上，這樣，他無需花費更多的時間，就能鎖定演員，或是夫的住所。

他本想，在酒店的停車場，去做這件事，可出乎意料的是，尹姓演員和夫在吃完飯後，沒去酒店開房，反而去了附近的商場。

劉琦走了幾步，還未接近攝像頭。

就注意到，有道高瘦頎長的影，正從商場的地下車庫走出，職業使然，他反應很快，又折返回駕駛位，降下些車窗，拿起手機，佯裝在跟別人打電話。

餘瞥見——他的跟蹤對象，那名長相俊的年輕男人，并沒有朝奧迪車的方向看，而是徑直走向越野車，開門，關門，前燈亮起，引擎的轟鳴聲響徹後，對方將越野車，駛離了停車位，朝出口開去。

劉琦到費解。

夫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莫不是，跟尹姓演員吵架了？還是他臨時有事，要急著走？

他決定跟上夫的車，看看況。

將車啓，踩油門，打轉向。

沒開幾米，劉琦的眼神驟然一變，那輛重型的黑越野車，突然開始倒退，引擎聲很大，著強烈的迫，移速也快，不要命似的，像要刻意去撞他的車頭。

劉琦神慌張，也想倒車。

不巧的是，他的後面，恰好跟了輛剛剛出庫的改裝跑車，兩側還都是停放的滿滿當當的車位，他急得直罵娘，覺自己就如困一般，被兩輛車，夾在了道路的中間。

“砰”的一聲。

劉琦覺猛烈地震了下，越野車撞在了車燈上，空氣裏，有玻璃碎裂的聲響，他驚恐地嗅到一殘的殺意，心底不寒而栗，像是被修羅惡鬼纏上，連呼吸都快要凝滯了，退無可退，逃無可逃，而後面的車主，在狂按喇叭，滴哩叭啦的，刺耳的聲音，讓他幾乎崩潰。

再次睜開雙眼。

劉琦的心髒劇烈震，臃腫的不發起抖來，他嗅見機油，薄荷，煙草的濃郁氣味，而他跟蹤的，那名年輕男人的聲音，通過窗戶的隙，傳到耳邊。

原叢荊的嗓音低沉，浸著惹人栗的淡淡戾氣，命令般地說：“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