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妹妹喻璐居然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雖然的目的,肯定是看顧宗琪的。
不是我習慣地把人想得那麼功利和目的,而是人做每一件事都是需要目的和力。
我一直覺得花癡是一件很有力量的事。而我的小妹妹就是窮則無聊,變則通的那種人,有大量的時間和力來進行花癡這項工程,那時候我正在床上看畫片,很有的《黑執事》,有笑的喜鏡頭,關于一個圈養惡魔執事調戲和反調戲的故事。
笑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有人走進來,我以為是護士之類的,也沒抬頭,直到旁邊響起脆生生的聲音,“你在看什麼?畫片?真稚!”
可是喻璐的眼睛還勾著看著小帥哥,我“嘖嘖”了兩聲,“你來干嗎?”
“看你啊,不是說你生病了?”
我笑著攤攤手,“我很好,謝謝觀看。”
站在窗口,把窗戶開開來,屋的暖氣一下子被吹散了,背著站著,黯淡的在我的被子上落下了一層穿不的黑影,我抬起頭來看,忽然覺得,原來小孩也長大了。
而我忽然意識到,原來我是有這樣一個妹妹。
開口說道,“喻夕,其實我羨慕你的。”
“恩?”
“爸爸媽媽從來不管你,而且,你總是很開心的樣子,你有秦之文,有顧宗琪,你說你的人生還有什麼沒有的?”
我看著沒說話,然后我發覺這個妹妹,真的很傻很天真。
“有時候我想,你憑什麼得到那麼多,為什麼我現在要待在家里被人看著,我哪里都不能去,跟別人說話媽媽都要盤問半天,你說我活得有什麼自由?”
“你還小,媽媽不放心你。”
“那時候你也跟我一樣大,為什麼你一個人就去了德國?”
我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他們比較你,我嘛,他們不怎麼管我,所以離得越遠越好。”
逆的影子中,我看見喻璐地咬住,死死地看著我,“可是!可是我要他們那麼多干什麼,他們知不知道,我已經很煩了,口口聲聲說為我好,為我著想,為什麼要限制我,為什麼要管束我。”
“那你想變我這樣?”我撐了坐起來,很平靜地問道。
回答得毫不猶豫,“想!”
我笑笑,再也沒有什麼話說,好像說什麼都是無力的,我們姐妹兩個互相羨慕各自的生活,卻都不知道其后的艱難,我只是很輕描淡寫地說道,“可是你不可能變我,我也不可能變你,想再多也沒有用。”
我想了想又警告,“還有,你不要在福中不知福了。”
這時候,有人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我抬頭一看原來是顧宗琪,他看到喻璐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走到窗子邊,順手把窗戶關上了,微微笑道:“今天降溫,很冷的,不要冒了。”
一時間,我看見喻璐的眼神有些呆滯。
然后他走到我床邊,迅速用額頭靠了一下我的額頭,說道:“剛才有些發熱可能是室溫度太高了,不會是創口染。”
我自己的臉,他這樣親昵的一靠,好像溫度又高了,我小聲問,“你怎麼過來了?”
“順便路過了一下。”
然后他淡淡地對喻璐笑道,“你姐姐沒事,只是闌尾切除這個小手,很快就會好了,你別擔心,你看不是很好的,還有神看畫片呢,這麼大人了。”
我不滿地嘟嘟,“你昨天不是也跑過來看高達seed的,還說我稚!”
“我才沒擔心!”喻璐咬了咬,頭扭到一邊去,“我走了。”
“要不要我送你?”
眼睛瞇起來,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不用了,姐夫,你就好好陪陪我姐姐吧!”
病房里的空調,靜靜地擺著扇葉,狂風吹打窗欞,叮叮咚咚不安地敲打玻璃,我的心,忽然也變得很復雜。
“顧宗琪,我是不是擁有太多的東西了?”
擁有太多太好的東西,萬一留不住,全數在生命中消失,就像是一條流過翠綠草地的河流,剎那間花朵凋零,鳥兒紛飛,河流干涸,生命瞬間變荒漠。
因為太幸福了,所以會對痛苦更加地惶恐和畏懼。
他說,“不會,該是你的,永遠是你的,不是你的,強留也沒有用。”
“那你呢?”
我看到他的手指,微微地蜷起來,然后在掌心上輕輕地掐下去,每每顧宗琪言又止的時候,都會有這樣不自覺的小作,他那雙漆黑的眸子默默地看了我,出手了我的頭發,平靜地反問我,“你覺得呢?”
這麼溫馨的瞬間,我的思維居然詭異的出軌了,看到顧宗琪就想到有的黑執事,別扭的小爺和老是歪樓的管家,那些曖昧的場景,我就噗哧一下笑出來了。
于是我預期的煽效果,無疾而終。
恰巧我看到最后的結局,管家和小爺,溫地那啥了,我就再也忍不住地抱頭大笑。
住院的日子無聊叢生,就像是潤的沼澤上生長的蘑菇,都快發霉了。
可是我又找到了榨顧宗琪的好方法,就是每天晚上他陪我做神經外科小故事的翻譯,這件事只能我一個人分擔了,因為縱觀整個英語專業,沒人搞得清楚腫,縱隔是什麼玩意。
他就是免費的多功能字典,比CNKI還可靠。
我會在做筆譯的時候,分了神去看他的眉眼,那樣的平和而俊逸的側臉,現在就在我旁邊,不是那個穿白大褂的顧醫生,只是做我的男朋友陪在我邊。
“這句話,怎麼翻譯?”
我接過來一看,“咦,好奇怪的句式啊,是一首詩的其中一句話吧,歡樂往往像一個過客,疼痛則殘酷地纏我們不放。”
“有道理的嘛。”我右下腹,“每次睡覺的時候我總會想到會不會腸子從那個小孔里面出來,連子都不敢翻。”
顧宗琪笑起來,“沒事,別想那麼多。”
“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了?”
“后天,看你的恢復況。”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醫院,真是無聊的地方,總是有生死,總是有病痛,總是有忙碌,總是一片白的,墻壁,床單,病號服,還是白大褂,顧宗琪,為什麼你要學醫?”
“就是想學,所以沒想太多的理由。”
“后悔過麼?”
他淺淺笑意,“沒有,怎麼問起來這個了?”
“只是覺得做每一件事都很不容易啊,尤其是在那麼大的力面前,所以會問問,有沒有讓你覺得很無奈很挫敗的事啊。”
“有。”
“那是什麼?”
他角輕輕地抿起來,“大概是看到挽回不了的病,會覺得很難過,更難過的時候,是自己無法手,任其發展的時候。”
“是絕癥嗎?”
“不僅僅是絕癥,還有一些無法解釋的病。”
“比如?”
顧宗琪輕輕地把書合上,笑起來,“小丫頭該睡覺了,明天可以出去走走,別老是待在病房里看那些畫片。”
“問你話呢?什麼病啊?”
手邊的燈悄然地熄滅,空調的遙控燈,淺綠的芒,在黑夜里看得格外地醒目,走廊上的橘燈,落在門間,流沙一樣地鋪在床下,空調的暖風吹起窗簾。
“晚安,夕夕。”
額頭上倏然的一吻,涼涼的有些薄荷的質,我詫異之間,覺得他上有淡淡的清涼香味,一時覺得似曾相識,發呆之時他已然離開。
只有香甜的吻,像暗夜里的緩緩盛開的夜來香,一一縷的清出若有若無的思念和纏綿,好像是曾經齒留香的,和。
一夜大風,第二天起來一看,天清亮了許多,沒有堆積的云層,點點滴滴地散布在灰藍的天幕中,過稀疏的樹枝間,流飛舞,冬日難得的寧靜。
我穿了服,想出去走走,顧宗琪不在醫生辦公室,大概是去上課了,他的書堆在桌子上,有些零,我順手把整理好。
只是覺得他的書里有香味,不是一般的墨香,而是類似于干花的香味。
正在詫異呢,一翻開就看見一張書簽,湊上去聞聞果然是那種花香味,我努努,心想又不知道是哪個人塞進書里的,居然用那麼香艷的味道。
一縷悄悄地溜進手心,我忽然想起那些失去的記憶,那麼久了,還是沒有浮上水面,仔細地回憶起來,能記起的事間好像沒有任何的斷裂和空白。
只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好像我踩在時間的橋廊里,周圍都是迷霧,還有連都不過的幻覺。
這樣的覺令我討厭,于是我決定出去走走。
醫院門診的高樓上,漂浮著一層未化開的薄霧,縹緲虛幻,我一節一節地從橋二走下來,走到科樓的后院的草坪上。
也許是手后的力還沒恢復,走了兩步我就走不了,找了塊地坐下來,還沒坐穩,后面就有一個輕佻的聲音響起,“喻夕,起來,地下很。”
“累了,不想。”
高伊晨師兄站在我旁邊,我抬頭仰視他,刺眼的之下,他沒穿白大褂,普普通通的打扮,眼睛微微瞇起來,向我出手,“起來,聽話。”
我不不愿地站起來,“怎麼沒上班?”
“這幾天出去學習的,怎麼樣,還好不?”
我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做手了?”
“打電話給你是顧宗琪接的,怎麼,終于名正言順地把他撬到手了?”
我“哼”了一聲,“你們都耍我,明明知道我跟顧宗琪以前就是那種關系,還跟我說什麼之前我跟他什麼事都沒有……”
他的眉頭微微地皺起來,“以前?是什麼關系?”
“你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一點,喻夕,有段時間的你的記憶會是空白的,我想想,其實那時候是秦之文……喻夕,你看什麼呢?”
我看什麼呢,我只是看見科樓高高的樓上,有一個人影在攢,然后灰藍天際薄霧之間,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從窗戶邊緣掙而下。
電石火之間,在我的眼前,連思維都來不及反應的幾十分之一秒,塵埃被宣揚起來,水泥地面上重重的一聲悶響,碎石濺起來。
,慢慢地從那個人下,流出來,仿佛是惡魔出的手爪,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向四周蔓延開,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一瞬間,我覺得,時間都停止了,我只是看著,沒有一一毫的反應。
滿眼,都是紅,暗紅,好像我的某,那無法抑制的紅也要涌出來。
忽然,子被狠狠地拉過來,高伊晨師兄的手臂,還有他地扣住我的脖頸,把我的臉,深深地埋在他的前。
我只是覺得冷,遍生寒,心,揪一條線,幾乎快要沒有了呼吸。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不斷的喊我,“夕夕,不要看,沒事,沒事……”可是他的聲音那麼遠,那麼輕緲,沒有一的力度,我只是聽見周圍還有七八糟的喊聲,像是金屬的鳴雜音。
一切變得扭曲地灰暗,在這個晴朗的早晨。
我渾發抖,卻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高伊晨師兄的手臂再有力量,可是我怎麼也不到那點溫度,沒有的溫暖,沒有依靠和呵護,而這樣安心的覺,似乎很久以前有過。
不是他給的,是顧宗琪。
灌注了所有的神明,我咬住,艱難地出幾個字,“顧宗琪,我要……顧宗琪……”
不知什麼時候,眼淚模糊一片。
生命中,某個重要的部分,轟然倒地,灰飛煙滅,再也無法拼湊。
高伊晨師兄把我送回病房,一路上我冷得發抖,明明是艷萬里的暖冬,眼前的,好似縷縷糾纏的線,割裂我的視線,慢慢地暈染上那層暗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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