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你告訴我是什麼?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周月年被楊斯堯問得說不出話來。
無話可說。
在心底深,就是這麼想的。
沒有把這段當一回事,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跟楊斯堯一直走下去。未來那麼遠,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呢?就好像以為父親和大姑會永遠待在邊,可現在還不是一個去世一個離開?
過好當下不好嗎?即便是將來不能在一起,兩個人起碼還有很好的回憶,又何必非要去想那些遙不可及的未來呢?何況他們還那麼年輕,未來總還有無限可能,萬一有朝一日,是說萬一,萬一各自都遇上了更合適的人,眼前的這個豈不就了笑話?
楊斯堯眼里的影越發濃重了,“你不用說,我都知道。說什麼為我好,一會兒讓我報北方的學校,一會兒讓我出國留學,無非就是不想承載我的,覺得我的喜歡于你而言是種力。我都懂,是我不會看臉,白白的把自己的心捧到你面前,任你作賤。”
他說完,就轉上樓,毫不留地從樓上走去。
直到他走了好半天,周月年才像是回過神來一樣,轉過看著空的樓梯——那里早就沒有人了,就算看千次百次都沒用。
耳邊傳來時鐘的滴答聲,周月年坐在餐桌前,聽著秒針走的聲響,緩緩地握了筷子。
楊斯堯這又是上去使小子了吧?他這個人總是這樣,不就給自己臉看,下次要跟他說,不能這個樣子,自己還是他朋友呢,哪有男孩子一不高興就給朋友甩臉看的?
有一下沒一下的把已經涼了的菜往里塞,嘗不出什麼滋味兒,只是機械地吃著,腦中卻一刻都沒有停過。
今天的菜做得這麼好吃,他還使子……不吃算了,吃不完等下全都到了。
周月年恨恨地想著,狠狠地嚼了兩口,仿佛那不是豬,而是楊斯堯的。
吃著吃著,又像是不放心一樣,轉過頭朝樓梯看去,那里還是空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算了吧。
周月年默默想,要不然等下把飯菜熱一下給他端上去。今天這件事也不完全怪楊斯堯,也有責任,想什麼說什麼,引起了兩人之間的誤會,楊斯堯怪也在理之中……
正這麼想著,突然聽到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周月年回過頭一看,就見楊斯堯背著雙肩包,拖著行李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站起,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斯堯,仿佛有些不明白他這是做什麼。
楊斯堯跟沒看到一樣,徑自從面前走過。周月年張了張口想要住他,但猶豫幾番,卻還是沒能開口。
倒是楊斯堯,走到門口了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就這樣背對著,輕笑了一聲,“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不過既然你認為你還有很多比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你就去做你那些事吧。”
“排在后面的我不要。”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直到有風吹過,把大門吹得“砰”的一聲,周月年仿佛才如夢初醒一樣。
他們這是……分手了嗎?
楊斯堯這是跟分手嗎?
周月年看著那一桌子的菜,覺得十分可笑。
雖然心里總有個聲音告訴,楊斯堯這次依然是跟以前一樣使使小子,只需要放進段,好好哄一哄,他依然又能重新回到自己邊,但周月年潛意識里卻知道,這一次不管把段放得再低,楊斯堯都不會回來了。
果然。
那天他走了之后,就一直沒有給周月年打過電話。曾經去楊斯堯住的那個房間看過,他的所有東西都被收走了,好像憑空蒸發了一般,過往和待在一起的那幾個月時間,仿佛是周月年做的一場夢,夢醒之后,爸爸不在了,大姑不在了,連楊斯堯也離而去。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和肆肆一人一狗。
這一年的新年,家里前所未有的冷清起來。周月年抱著肆肆歪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里春晚發出的嘈雜聲響,神思早就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有些自嘲的想著,假如死在這間房子里,恐怕也要很久之后才有人發現吧。
人家都是孤寡老人才這樣的,沒想到年紀輕輕也會走上這樣的道路。
正這麼漫無目的的想著,手邊的電話突然發出一陣驚天地的震聲,嚇了周月年一跳,讓連來電顯示都沒看清楚,直接就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發聲的前一刻,心里還忍不住生出幾分,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希冀,然而等到那頭的人開口了,周月年才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大冬天里凍得渾打。
“喂,是年年嗎?”電話那頭是個相當久違的聲音,“我是何琳,你何阿姨,還記得我嗎?”
“怎麼可能記不得,你這是說的哪里話?”周月年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年年。”何琳頓了一下說道,“是這樣的,那天我給你大姑打電話,說……現在沒有在你家了,回去帶孫子了是嗎?”
周月年頓了頓,輕輕應了一聲,“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搬到我這邊來住吧。我剛生完你弟弟,一個人待著也寂寞得很,你正好過來陪陪我。”
“不……”周月年下意識地就要拒絕:過去干什麼?人家何琳有自己的家人朋友,連繼都稱不上,不過是人家前男友的兒,過去之后依然是個外人,還不如在自己家呆著自在。但何琳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周月年改變了主意。
說,“你弟弟可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周月年收了握著電話的手。
是啊,這個未曾謀面的小家伙是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至于那個在遙遠的大洋彼岸的母親,是指不上的。的父親英年早逝;把帶大的大姑,也已經回到了自己家中;前段時間還跟有說有笑、相約以后的男朋友也被弄丟了。
那麼喜歡熱鬧的一個人,從今往后要煢煢孑立孤獨一生,又有什麼理由放著面前的親人不去接近的呢?如果爸爸在的話,也希和這個弟弟好好相吧……
周月年怔怔地出神,何琳以為多心了,連忙在電話那頭解釋道,“年年你別多想,我你來看弟弟,并不是想要從你那兒分得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是他姐姐,再怎麼樣你們都應該好好相的。假如將來有一天我也不在了,就剩下你們兩姐弟,往后幾十年……我……我沒有道理……”
何琳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何姨,”趕在難堪之前,周月年打斷了的話,“我明天過來給你拜年。”
……
掛上電話,跟窩在沙發上的肆肆相視一笑。
還好老天爺不算薄待。
失去了那麼多親人朋友之后,還有個弟弟,是的牽絆,也是的牽掛。
若是還有長輩在,那周月年如今還能心安理得地著在長輩面前作為半大孩子的福利,但現在不是了,是個大人了。
有的時候,人的長,是以父母是否在世為限的。
雖然沒有做過給小孩子選禮的事,但想也想得到。小孩子嘛,送服鞋子小首飾;至于正兒八經拜年,送米送油送水果總沒錯。兩份禮,何姨的媽媽總不好再說什麼。禮多人不怪,是周棟顯教給的。
周月明拿著手里的,跟貨架上的食用油比較,看看哪個更劃算——大姑教的,過日子就要打細算,要選質量好的,又要選打折的,這樣才能節約錢,要不然再多的錢三兩下都被用完了——冷不丁的,后想起一個頗為驚訝的聲音,“年年?”
周月年轉頭一看,就見一個悉的影朝走過來。
黃閃閃將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放棄了。
一向是個乖覺的,察覺到周月年變了許多,轉而換上一幅寒暄的語氣,“沒想到在這兒到你。怎麼,給我拜年?”
悉的語氣,一上來就讓周月年回到了曾經無憂無慮的時代。
周月年沒好氣地拐了一下,到底多出點兒生氣來,“的你。都不來跟我拜年。”
“拜年是沒有的,前段時間本來是想邀請你們出來聚會的,可方飛打電話給楊斯堯,他說他出國了——”黃閃閃說完,才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在那兒后悔不迭。
周月年見了,然一笑,“沒事的。”
說完又有片刻的恍惚。
他……出國了嗎?
終于如了他父母的意了。
也好,那本來就是他應該走的路,之前那半年,是在自己這兒耽擱了。
黃閃閃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月年的臉,見有些神思不屬,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道,“你和楊斯堯是……”
其實那天方飛這麼一說,他們就猜到了。更何況方飛還說,在電話里楊斯堯的緒聽上去不是很高。想來也很正常,畢竟異國不是那麼靠譜的。
只是沒想到,他們會結束的這麼快……
周月年點了點頭,黃閃閃更不好說什麼了。
踟躇了半晌,黃閃閃才拍了拍周月年的肩膀,“沒事,實在心不好,就有空出來跟我們大家一起聚聚,換個心。”
“嗯。好。”周月年點了點頭笑了一下,對黃閃閃說,“我還要去給人家拜年,就先走了,有空再見。”
黃閃閃注視著離開的背影,郁郁地嘆了一口氣。
周月年看上去改變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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