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在法國課堂的語言課上,老教授問我們這樣一個問題,你們有沒有經歷過人生低谷,然后又問了我們在遇到人生低谷是之后怎麼熬過來的。
有同學說父母離異,他了沒人要的孩子;有的說家里破財,一家四口上加起來的錢還不到1000塊;有的慨最難熬的日子是剛來法國那會,每天卷著舌頭說話實在太痛苦。
那又是怎麼熬過來的?教授繼續發問的時候,大家多半說已經忘了,偶爾幾個開玩笑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因為要活下去,所以總要過下去。”
對于困難日子,我們似乎都一樣不愿意去記得,但是這樣并不代表已經忘記,比如我,那年夏天所經歷的點滴,我都放進了心里,但是我不喜歡時常去回憶它們,原因很簡單,因為它不好。
似乎大家都有這樣的通病,當自己在某個不順的階段,都追問別人是不是也有過同樣程度的困難和不順,然后等你告訴了他們自己的以往的不如意后,他們又問當時你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想他們這樣問,在更多時候,幸福是難以共的,但是苦難生活是可以共勉的,其實這點真的很好容易理解,比如這是你認為自己是這世上最慘的一個,或是人里面最慘的一個,但是在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比你慘多了,就多能提升點幸福指數了。
而每當大家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多半笑著敷衍過去,因為我真的沒什麼好經驗可以分給大家的,因為那段日子里,我是天天想著自殺來著,而自殺不是什麼共勉的好事。
寶寶去世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要在那個墓園坐一段時間,然后傍晚回去的時候再去趟秦白蓮所在的監獄,Z市西區的墻造得很高,灰白的墻面上寫著醒目幾句特別醒目的紅標語。比如“自強,恩。”“重塑人生,走向未來。”什麼之類的。
每當越過西區監獄這面墻的時候,看到“未來”兩字,我很多次都幻想自己能被車撞死,沒有未來的人,我覺得死亡實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想如果自己死了,就可以跟我的寶寶在一起了,而秦白蓮出來后還能得到一筆不錯的賠償金,這設想好得讓我很心。
我曾經想過很多種死法,有些也付諸過行,不過我最終沒死,因為秦白蓮在得知寶寶沒掉后捎出來一句話,說:“秦歌,將心比心,你也是做過母親的人。”
后來我真的就不敢自殺了,為了不讓自己想自殺這事,我特意找了一樣活做,很簡單的工作,就是幫人帶寵。
寵的主人是一位富太太,養狗卻不喜歡遛狗,所以這任務就通過介紹人落到了我頭上。
我當時帶的小狗品種是馬爾濟斯犬,貌似來著,是一條名副其實的貴族狗,每次我帶出門散步的時候,高貴優雅的范兒特招眼球。
但是跟人一樣,高貴的狗也有腦熱的時候,比如遇上心上人什麼來著的,當這只馬爾濟斯犬飛快向馬路那邊的一直雜狗跑去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當時的心都快跳了出來。
沒有別想,只是因為這狗太貴了,貴得如果出了個萬一來著,我就需要去折騰一萬多的人民幣了。
和我一道遛狗的還有杜,因為之前有次我自殺進行中的時候被知曉了,所以通常有時間就過來陪我,雖然我多次跟保證我已經沒事,但是仍然對我持有懷疑態度。
所以在看到我跑向馬路中間去抱的時候,驚慌了。可能是我跑的速度有點快,還是后來我片刻的失神沒顧到朝我駛來的小車,認為我是奔自殺去的。
杜的驚慌引來很多路人,其中就包括一對男,我想站在男孩邊的孩一定是非常善良的,而且反應很快。在這學習雷鋒都快為消極事例的年代里,沒有任何思量就向我跑來,為的就是將我拉出路中央。
表妹很懷疑事件的真實,說何小景又沒有真把將你拉出馬路,你怎麼就知道是過來救你的。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當時何小景向我跑來的確是為了救我,當時況危險,總不可能是單純跟著跑過來湊熱鬧玩自殺的。因為當時如此幸福,不比我。
可能說到這里,你們就覺得奇怪了,既然何小景都向我跑來了,為什麼沒有拉住我,原因很簡單,因為有人怕危險所以跟著跑來把拉住了。
而這人就是瑾瑜,我失神就是因為看到了他。
真的是一個很喜的畫面,我去拉狗,何小景來拉我,葉瑾瑜又上來拉住了何小景,就像一條食鏈繞在我心里,讓我明白,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在衡量什麼人比較重,什麼人比較輕,尤其是在關鍵時候。
直到現在,我都還不能忘掉瑾瑜把何小景抱在懷里那副驚慌失措的表,然后當他看向我,想手過來拉我的時候,這輛失靈的小車已經將我撞倒邊上。
我在做拋線的時候,看到瑾瑜整個人變得怔怔的,他的手在空中保持之前的姿勢一不,就像被定格一樣。
我不是福大的人,卻是個命大的人,當時小車失靈,速度達到了70來碼,我被撞得從路中央飛去了路邊上的垃圾桶邊上,場面刺激得像是拍好萊塢作片似的,但是我的負傷況,只是傷了一只外加斷了一條肋骨而已。
整件事已鬧劇開始,所以我并不意外以鬧劇收場,當時場景被一位路過的晚報記者給看到了,新聞嗅覺敏的他第二天就在Z市晚報登了一篇名《奔馳車下人狗深,Z市路中人心暖人》的報道。
然后就因為這篇1000多字的報道,我莫名其妙“被炒作”,“被采訪”,然后“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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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是半夜12點,整個醫院靜悄悄的,病房漆黑地看不見五指,只有一微弱的走燈從門里進來。
我當時有瞬間懷疑自己已經死掉,然后興自己終于可以去找寶寶了。
“歌,你醒來了嗎?”有人開口問我,突然響起的聲音在夜里顯得很突兀。
我很好奇這人怎麼會呆在這里,抬起眼皮看向坐在床邊椅子上的瑾瑜,夜里線太弱,我最多只能看見一個廓,但是沒認錯,病房里的人真的是瑾瑜,秦歌朝思暮想一年多的葉瑾瑜。
心里酸疼得潰不軍,我閉上眼睛,為了讓眼里洶涌的淚水倒流回去,我發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嗯。”我應了聲,便沒有言語了。
“覺怎麼樣?醫生說今晚你大概會醒來……”他音質低啞,似許久沒有喝上水一般。
“我沒事啊……”我沒回答瑾瑜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句不搭腔的話,整個人覺就像剛回過魂來的模樣,渾渾噩噩。
“說什麼傻話,不過你已經睡了快一天了。”瑾瑜說,然后他站起來去開燈,開了一盞線最弱的壁燈。
病房頓時亮了起來,瑾瑜的模樣清晰映我的眼里,我看了他許久,只覺得很陌生。
“你傷到了和一肋骨,不過幸好況并不嚴重。”瑾瑜來到我邊上,看了我一眼,整個人僵了下,然后低著聲音問我:“你哭了?”
我想,如果還剩下那麼點意,大概就是他話里還帶了那麼點的張。
我說:“沒啊,突然見了,眼睛有點疼而已。”
瑾瑜“哦”了聲,也不知道相不相信我說的話。
沉默了半晌,他似乎張想說點什麼,我直直地盯著他看,很期待還能從他里聽到什麼。
“我去找值班醫生……”瑾瑜站起往外走。
我想提醒他說墻上有按鈴,不需要他親自去找值班醫生,不過轉眼想明白瑾瑜其實就是找個借口離開病房而已。
我覺得自己很理解瑾瑜現在的心,他不想面對我,卻又不能不面對我,所以糾結了唄。
瑾瑜離開后,我很想發笑,但是礙于腔下方這邊斷了肋骨導致笑起來太過疼痛,所以只是哼了兩聲。
在這漫長的一年多時間里,每次想到他的時候,左側離心臟最近的這肋骨常常會習慣疼痛,就像發炎似的,現在這肋骨斷了,我著實要到慶幸啊。
“慶幸”兩字來得如此不易,因為代價太大。
瑾瑜很快就把醫生過來了,醫生見我沒多況給他看,隨便代了幾句,又離去了,他離去之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我對瑾瑜說:“你也回去睡吧,大晚上還留在這里,準困了吧。”
“你繼續睡會,我留著陪你。”瑾瑜坐回原來的椅子上,手去關燈。
我說:“謝謝你好意啊,不過真不需要……”
瑾瑜看著我,這眼跟我之前看他的時候的一模一樣,我覺得他陌生,而他,同樣覺得我陌生。
“歌,別那麼客氣。”
我“哦”了聲,問他:“肇事司機沒逃走吧?”
瑾瑜:“沒。”過了會,他說,“你別擔心醫藥費的問題,只需要好好養傷就行了。”
為了驅走眼睛的不適,我轉了轉眼珠子,頓了下,我又問:“那只狗也沒死吧?”
“什麼狗?”瑾瑜看著問我。
我形容了下的樣子,說:“一只馬爾濟斯犬,來著。”
瑾瑜說他沒有看到什麼狗,然后他問我那只狗重不重要。
“重要啊。”我煞有介事地說,“比我重要呢。”
瑾瑜盯著看了我一陣,一雙波谷寒星般的眼睛布滿,我也毫無顧忌地瞅著他看,然后開口說:“你看著我做什麼,不會是一年多不見,想念了?”
瑾瑜似乎在抑緒,終于開啟了一個話題,含糊而沙啞地問我這一年多去哪里了。
我覺得沒瞞的必要,就老實回答說:“家里欠了點錢,所以就出去躲躲債主。”
“你應該告訴我的。”瑾瑜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度。
我轉移話題說:“對了,那孩是你朋友吧?”我在瑾瑜沒有回答我之前,又問道,“沒有傷吧,我當時看到距離小車近的,如果被劃傷什麼的,我真得很歉意。”
“沒事。”瑾瑜說,“對不起,歌,我當時沒看到你。”
我非常理解地說:“說什麼什麼對不起啊,我謝你還來不及呢,如果當時你沒抓住你那朋友,我就要為千古罪人了……”頓了會,“所以你千萬別有什麼歉意啊,當時況急嘛,如果換做我,也是先拉我男朋友的,咱們又不是圣人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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