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水出餐廳后沿著馬路邊一直走，冷風吹飛的頭發，鼻子已經被吹得通紅，卻還是像行尸走一樣往前走。

仿佛沒有目的地。

姚助理的車子遠遠跟著，他原本是要將人親自送回去的，但胡水說想走一走。

還沒來過大城市呢，以前頂多去縣里轉轉。

看著車水馬龍、燈火霓裳，回想著踏進餐廳時優雅得的客人，禮貌紳士的服務員，還有悅耳的琴音。

臺上演奏的是小提琴，知道。上學那會大家都跟風喜歡鋼琴，彈鋼琴的都是優雅的公主。

一開始也喜歡，后面聽過小提琴以后，更喜歡小提琴。

爸爸說等上完大學以后就有條件了。

但是爸爸沒有等到上大學，也沒有上大學。

姚助理一直關注著胡水的況，有一輛車從的側呼嘯過去，沒一會又退回來。

稍稍停留片刻，車子又重新駛向前去，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姚助還是記下車牌號，讓人去查一下。

還在值班的胡醫生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匆匆忙忙就走出去，“真的是？怎麼會到市里來？我打電話問問我媽。”

“媽，胡水呢？在不在家？”

“你外婆帶去縣里了，今晚住你表舅家那邊，怎麼了？”

“我老師說在市里看見胡水了！”胡醫生出焦急的神，責怪起來，“不是讓你看好嗎？怎麼能讓外婆一個人帶出去？外婆一直對我有意見你不是不知道！”

“這……你外婆之前也單獨帶出去過啊，沒有帶離開縣里，你老師是不是看錯了？”

“最好是看錯了！”胡醫生啪地掛斷電話，又給另一個醫生打了電話，說自己家里有點事，希對方能幫忙值一下班。

科室里也就蕭可可敢甩面子，其他人看在老主任的面子上都會盡可能幫忙。

胡醫生按照老師發的位置開車找了過去，果然在江邊的圍欄上看到了人，瞳孔猛地一。

還真是跑來C市了。

打開車門，看見胡水想要翻欄桿的作，又重新把車門關上，目死死地盯著。

跳啊。

跳下去就完全沒有后顧之憂了。

可是遲遲沒有等到跳下去，好像只是純粹地想吹吹風而已。

無奈，胡醫生只好下車去喊人。

胡水扭頭看見款款而來的妹妹，驚訝之余是滿眼的慌張，雙手也有些局促不安。

“你怎麼來市里也不和我說一聲呀？”胡桃臉上帶著親切的笑，上手穿的服，“冷不冷？來，穿我的服。”

胡桃下大給套上。

“我……”胡水慌張道。

“沒事沒事，你吃晚飯了嗎？”見胡水搖頭，連忙道，“我先帶你去附近的餐廳吃個晚飯，先上車，江邊冷得要死。”

胡水已經好幾年沒和妹妹見面了，不過妹妹這些年確實改了很多，對也很好。

心道拒絕蕭醫生的做法是對的。

胡桃親自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面還放著剛才下的白大褂，“把它往后面丟就。”

“還是我幫你拿著吧。”

“隨你吧。”

車里開著暖氣，胡水上回暖，手指輕輕地挲著白大褂，眼里流出滿滿的。

胡桃在開車沒注意，問：“怎麼來市里了？是來辦什麼事嗎？”

胡水一直在鎮里，去得最遠的地方是縣城，能有什麼事來市里辦，顯然話里有話。

“哦，沒什麼。”知道蕭醫生是個好人，終究是沒把這件事說出來，“就是想來看看。”

“這樣。”胡桃沒信，一個人怎麼可能大半夜跑過來，還有外婆在當幌子。

扭頭看過去，胡水已經把的白大褂折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膝蓋上，有種說不出的莊嚴莊重。

刺眼極了。

仿佛在提醒剝奪了姐姐的人生。

“那個，你把白大褂放后座吧，我需要你幫我個忙，省得弄臟了。”

胡水一直覺得當醫生是件神圣的事，當然不會想弄臟白大褂，轉輕輕地把它放好，多看了兩眼才坐正回來。

“要我做什麼？”

“你幫我把那個掛件摘下來，待會丟了。”胡桃胡找了個理由。

胡水摘下來一看，“還是好的怎麼要丟？看起來很貴。”

“就兩三百塊錢而已，用太久了，得換個新的。”

這個理由顯然沒有說服胡水，但這是妹妹自己的意思，總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上去，說：“可以給我嗎？”

胡桃扭頭看一眼，怎麼跟外婆一樣喜歡收破爛？心里這麼想面上卻沒這麼說。

“你喜歡就拿著吧。”打轉方向盤，“餐廳到了，這是附近最好的餐廳，待會你想吃什麼隨便點。”

“太浪費錢了吧？我簡單吃點就可以。”

“那怎麼行？你難得來一次，而且。”胡桃垂眸片刻，難過地看著姐姐，“我一直對你有愧。”

“事已經過去了，你現在過得好就行。”

還是一樣的話，姐姐只是妥協，卻沒有原諒，胡桃心里不舒坦極了，抿一笑帶著人進去。

這個餐廳里沒有西裝革履的服務員，沒有小提琴，們也是坐在大廳，而不是坐在寬敞充斥著清香的包間里。

胡水本沒覺得什麼，但妹妹一直在說這是最貴的餐廳，菜也很貴，還好吃，讓不用擔心錢，隨便點。

刻意的提醒讓心里有點不自在，但還是沒說什麼。

胡桃看著拿菜單，上面有些是外文，又問：“能不能看懂？要不我和你翻譯一下。”

“能。”胡水道。

胡桃皺眉，又笑了一下：“真的假的？”

“你大學的一些書媽沒扔，我沒事就翻來看了。”胡水并不知道這些菜的味道怎麼樣，就挑著最前面的點。

胡桃又是抿一笑，似乎有點尷尬，“你還是這麼喜歡學習，看書啊。不過你去看書了，有時間幫媽做家務嗎？家里寬的，有酒店在要忙的也多。”

“媽不怎麼喊我做家務，我大多時候都會做的。”

“那就好，我是怕媽太累，你能幫就多幫吧，我現在也有自己的家庭幫不了，我每個月會多給媽打一千塊。”

一千塊，就今晚這桌飯也超一千了。

整個吃飯的時間，胡水都悶著沒說什麼，吃完以后胡桃問是要回縣里還是在市里住一晚。

晚上也能打車回縣里，住市里的話定酒店。

“我想在這里住一晚，酒店我會自己定的，你不用管我。”

“那怎麼行？我不管你誰管你？”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不放心，萬一胡水跑到醫院去把事捅出來下半輩子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