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燥熱的夏天,阮霧上完了本學期最後一堂課,和同門們聚餐吃飯,相約下學期再見。然後坐上陳疆冊給配的車,去了旁羨的公司。
這陣子,和旁羨由於工作的緣故,頻頻走。
陳疆冊是知曉他倆合作的事兒的,他對此沒有發表太多意見。
但凡阮霧出校門,必定是坐陳疆冊的車,知道司機會把在外的行軌跡事無鉅細地匯報給陳疆冊。
陳疆冊知道去了哪兒,在哪兒待了多久。
但他不知道他到底聽了多遍,——“阮小姐又去小旁總公司了。”
陳疆冊坐在容納上百人的會議室里,聽著發言人死板沉悶的聲音,突然想起阮霧來。
今天是本學期上課的最後一天。
他坐在最前方的發言席,其餘人面前都擺著桌簽,表明其份地位。譬如董事長,譬如黨委書記,唯獨陳疆冊面前空無一。
像是個不屬於這裡的侵者。
他是在某位副董發言中途,起離開的。
往外走了沒幾步,會議室里響起主持人溫的聲音:“休息十分鐘。”
陳疆冊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翻出手機,發現司機發來的消息里,是悉的:我剛送阮小姐到小旁總的公司。
興許是天太熱,陳疆冊的心如在沸水裡翻湧的茶葉,沉沉浮浮,無法落定。
莫名煩躁。
他手扯了扯領結,另一隻手找到手機里,阮霧的微信,給撥了個電話過去。
等待音響了兩三秒,手機聽筒里便響起的嗓音。
音很好聽,似山澗清池,面對他的時候,聲音總是格外的綿,好像把裡最的部分,細細絮絮地都給他了。
“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不是在開會嗎?”
他們不常見面,可是隔著手機,總會和對方代,每日的安排。
“中途休息。”
“哦,我在旁羨的公司,你待會兒結束了,來這裡接我。”
不等陳疆冊多言,阮霧揚聲:“旁羨——”
旋即,急匆匆撂下一句“我有事要忙,先掛了”,便毫不留地掛斷電話。
陳疆冊盯著聊天界面里,十五秒的通話記錄,神異常地平靜。
良久,辦公室門被人敲了敲,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陳先生,您的事理完了嗎,大家都在等您開會。”
陳疆冊將鬆了的領帶調整好,神較之往常的不羈,更添幾分肅冷。
他幾乎是命令的語氣,說:“讓他們短會議時間,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原本四個小時的會議,再,也只能到三個小時搞定。
會議結束,已是黃昏日落時分。
晚霞穿雲層霧靄,長夜將暗未暗。
阮霧站在創意園一號出門,自升降桿緩緩往上升起,一輛瑪瑙灰跑車發機震天響,駕駛座的人朝阮霧吹了聲口哨,輕佻的不像話:“,我送你回家啊。”
“你疆冊哥來接我。”阮霧視線掠過他,往馬路眺。
陳疆冊的車時換時新,但是阮霧知道,只要他有工作,出行必然是奧迪,經典又低調的公務用車。
車停在路口,后座車窗玻璃緩緩降下來,出陳疆冊淡漠疏離的側臉。
他偏頭了過來,見到旁羨將車停在出口,正是下班的時間點,他車後面跟了一溜煙的車,等著排隊過閘機口。旁羨沒有半分攔路的自覺,悠哉悠哉地與阮霧聊著天。
旁羨囂張地按了下喇叭,“疆冊哥,來接嫂子啊。”
他話語裡幾分玩味,阮霧都知曉,可還是因為這聲“嫂子”,產生類似於熨帖的緒。
陳疆冊似笑非笑:“你倒也知道是你嫂子,我看和你待在一塊兒的時間,比和我相的時間還要多。”
旁羨聽出了他話里的危險,二話不說,猛踩油門,跑路。
他開起車來不講章法,差點兒撞上陳疆冊的車。
旁羨能跑路,阮霧跑不了。
不僅跑不了,還得迎著他意味深長的目,坐上他的車。
以往他總會在上車的第一時間,把跑進自己上坐著。
今天沒有。
車廂里氛圍微妙,連司機都察覺到,屏著呼吸。
這種沉滯的氣氛一直延續到車停在阮霧住的小區。
或許是教養所致,哪怕是於生氣狀態,陳疆冊都會接過手裡抱著的一大摞文件夾,抱著它們,和上樓。
這是陳疆冊第三次來的房子,又乾淨的小屋子,花瓶里還著一束鮮花。
茶幾上放著一堆列印過的A4紙,有明顯的黑筆塗改的痕跡。
紙張凌,鋪滿茶幾。
陳疆冊懷裡的文件夾沒有落腳點,他是個潔癖甚重的人,對人對事都是如此。
於是拿著兩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出來的阮霧,就看見他皺著眉,替自己一張一張地撿起紙張,又將它們規整地疊在一起。
那畫面,怎麼說呢?
他很窩囊,也很溫馨。
阮霧居然在他上看出了幾分人夫,一時間看得有些呆了。
回神是因為陳疆冊將散落的紙張疊一沓,他是個沒什麼窺探的人,視線無意識往紙上掃,用黑筆圈出來的字,霎時映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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