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焦慮醒來的夜晚，周嘉也抱著很輕的告訴，「沒有關係，我會陪你長，會一直陪著你。」

他比早一年進大學，以後也會早一年比進社會。

他好像真的做了一把大傘，先替試探前路的雨，再來牽著往前走。

大學開學以後，沒有再收到林家打的錢，林家只把養大到十八歲，多養了復讀一年已經是仁至義盡。

十八歲仿佛是一個分界線，過了這一年，就可以毫無負累的劃清所有界限，林家也是，媽媽也是，親的聯繫薄得像紙，風一吹都會丟散。

南苔那棟租住的房子已經到期，阿姨幫收拾東西送去往大學的車站，就已經是僱傭關係終止。

其實，在踏上大學的路的那天起，就已經沒有家了。

儘管這個家本來就支離破碎、形同烏有，但是起碼曾經，可以騙自己還是一個有家的人。

而現在，連欺騙都不能了。

阿姨把這些年林家打給的錢都好好存在卡里，在上大學之前全都還給了。確切來說，這是媽媽把丟在南苔的錢。

租一個房子，請一個照顧起居的阿姨，這就是這十幾年的長環境。

媽媽把隨手一丟，連請人選保姆都不會用心，曾經請過的保姆阿姨大多數都因為看得到僱主對的不在意，貪財拿走了大部分的錢，每天給煮最清淡省錢的青菜，的胃口也就是這樣被壞，而這次遇到了一個善良的人，把剩下來的錢全都還給了。回到南苔這個小城市，遇到的大多都是善良的人。

林家給錢大方，金錢慾里不講人，能用金錢擺平的事就是最省心的事。

這些錢，只要不揮霍虛度，完全足夠支撐起一個人平淡的後半生。所以才對周嘉也說，可以有不被的痛苦，但是沒有恨的資格，要恨也只能恨自己弱。

這些，在那年在帝都的冬天裡，和周嘉也打過的一個又一個電話里，全都告訴過他。

那個時候他大一，是他大學的第一個寒假。

他原本的大學生活應該很彩吧，籃球，社團，遊戲，其實他原本可以很彩吧。可是那天在茶店裡聽到的對話，那並不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在哪裡都能聽到。

聽他在大一的寒假過後沒有再參加太多活，也很再去打籃球，聽他學習很好，專業前三，聽他參加的比賽競賽大大小小，聽他的自帳號已經在接價格很高的推廣。高考完的那個暑假，他甚至沒有空回南苔。

有時候會很羨慕他的格。

無論做什麼都有一定做好的底氣和執著，他好像什麼都能會，什麼都能行，無論走哪條路，都能有自己的活法，就算有一場大雨落下，他也會是迎著雨肆意奔跑的那種人。

而不同的是，現在，他會拉著一起奔跑。

好好生活，好好變老。

那年的冬天，終於不用再回帝都，但是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老師講過的留校申請手續，也很認真的記了筆記。

周嘉也期末考試比結束得晚，但是回家的票要提前訂，不然會很難搶。周嘉也問份證號碼，才意識到，他好像是要讓一起回南苔。

遲疑著，「我去你家不太好吧，過年不是平時放假，你家裡肯定會有很多親戚朋友。」

「怕生啊？」他笑著問。

「也不是……」低著頭，好半晌，才艱難說完：「那畢竟，是你的家。」

他一時沒說話，手機的微信提示音在安靜里很突兀。

他拿過手機，看清來信後，角彎了彎，而後轉過來給看。

上面是他媽媽給他回的信息，「哪天回家，臭小子別忘了給薏薏訂票，別只顧著訂了你一個人的。」

林薏看了好一會兒。

眨了眨眼睛。

又看了好幾遍。

張口，磕磕不可思議地說：「那是你、你、你媽媽。」

他滿意收回手機，打字回他媽媽信息，回完，才放下手機，他仍然靠著沙發，懶洋洋的坐著，笑道：「我媽一直擔心我太直男，腦子裡只有一個破籃球，聽說我談了個朋友，隔三差五問我有沒有好好照顧你，有沒有說話不經腦子惹你生氣，生怕我把你給氣走了。」

他下抬了抬，指向床頭的橙子和獼猴桃，「這些都是我媽寄過來的，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我說不用給我寄，罵我不是給我吃的，聽說多吃點維生素多的水果能白，怕你軍訓完被曬黑了不高興，監督我每天給你削一個。」

說完，他抬手著林薏的下，左右看了看，嘖了一聲，「白回來得還快。」

他還沒有說完，林薏再也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他。

他手接住，拍了拍的後背，「哭什麼，以後在家裡，我的地位最低，我都沒有哭。」

「你媽媽……不反對我嗎？」抱著他小聲問。

他笑了一聲，「反對你什麼，生怕我把你氣跑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可能從小就看我不順眼了？不得有個乖巧的兒。我從小沒挨罵，嫌我到跑，淨給惹事，不讓省心，見了安靜乖巧閨就恨不得把我攆走。」

他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低緩的語氣像是哄，手掌覆在的背上很輕的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