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冷殤在旁邊坐下，許慧凝問：“爸爸跟你說什麼啦？”

“想知道？”他從煙盒里出一煙，直接叼在邊，瞇著眼看：“自己跟老頭子去問。”

許慧凝覺得每回他瞇起眼的時候，給人壞壞的覺，像是在算計著什麼。

但他煙時瞇著眼，又讓很心。

莫冷殤沒有點煙，可能顧及到懷孕了，手指拿開了香煙，另一手摟著：“打算明天回去？”

“嗯。”許慧凝點頭：“反正待在這里也沒事，還耽誤你的工作。”

莫冷殤一向在這些事上遷就的決定。

這時，保姆拿著個撣子從樓上下來：“爺，房間打掃好了，床單也是洗干凈的，晚上能睡了。”

許慧凝心想，這應該是莫老爺子的意思，想讓兒子住在家里，自己卻又拉不下臉來說。

“好的，我們過會兒就去酒店拿行李。”許慧凝頂了頂莫冷殤的胳臂，見他垂著眼不開口，只好自己接話。

……

在酒店退了房，回莫家之前，許慧凝猶豫了良久，還是讓莫冷殤把車開去了醫院。

這一次，許慧凝沒讓莫冷殤陪著上去。

敲了敲病房的門，里面響起汪俊宸的聲音，他說：“門沒鎖，自己進來吧。”

汪俊宸發現是中午離開的許慧凝，有些欣喜又有些無措，不由往后看了看：“冷殤呢？他沒陪你過來嗎？”

“他在樓下。”許慧凝看著他憔悴的臉：“我明天回A城。”

“……”

汪俊宸愣了愣，隨即立刻道：“也好，這邊的氣候你應該不太習慣，回那邊比較好。”

“等你康復了，可以到去走走，A城也有不旅游風景區，上回我看你也沒怎麼逛，有機會的話，可以再去看看，”許慧凝著他，心卻莫名地有些不耐：“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眼看著要走出病房，汪俊宸急急地喊住了。

“干嘛？”許慧凝停下腳步，但是沒有回頭，聽到他說：“那我可以去看你嗎？”

“隨便你。”說完，直接出了病房。

許慧凝站在走廊上，沒有立刻離開。

靠著病房的門，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跑上來說這些話。

低頭，了自己的肚子：“寶寶，你說我剛才的態度是不是太惡劣了，畢竟他現在是個病人。”

*

當晚，汪家那邊來了電話，想請許慧凝過去吃飯，許慧凝沒有答應下來。

哪怕有緣的聯系，但汪家人對而言，依舊是不相的陌生人，與其去強歡笑，倒不如干干脆脆地回絕了。

第二天，許慧凝和莫冷殤一起回了A城。

走出機場，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莫冷殤去機場停車場取他那輛攬勝，許慧凝則在門口等著。

早晨，是汪俊宸送他們去的機場。

看到他大清早頭纏著紗布站在莫家門口等。

那一瞬間，說不出口拒絕的話。

登機時，朝前走了幾步，最后也沒抵得過心底的聲音，轉過對他說了句：“好好照顧自己。”

背過后，的眼圈溫溫發熱。

因為在回過的剎那，看見了他眼中，有淚在閃。

以為自己心如磐石，也曾對自己說過，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再有父母的疼。

他既然有了幸福的家庭，不會做那個多余的人。

但如今卻發現，做不到所想的那樣，依舊會因為他牽自己的喜怒哀樂。

在飛機上，莫冷殤坐在旁邊，抓著的手，還遞過來一張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紙巾。

“想哭就哭吧……”

許慧凝沒有哭，心里又酸酸的難。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莫冷殤換下了西裝，穿著一件黑v領恤，下面是卡其的長。

“這兩天，約個時間，我陪你去孕檢。”

他視線停留在許慧凝的肚子上，想到前晚醫生說營養不夠、糖偏低，又補充道：“平日里，讓李嬸多買些高纖維的食，不要挑食。”

許慧凝見他說得頭頭是道，像是專門問過了人，尤其是最后四個字，完全把當做孩子來囑咐。

過往幾年，幾乎沒人這麼關心，仿佛被人捧在手心呵護，心中說不容是假的。

的雙手挽住他的手臂：“你說的這麼專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這方面的經驗，還是找人問了？”

“昨晚上在網上查的。”

許慧凝盯著他的臉，昨晚沒見他電腦，倒是躺在床上玩了很久的手機，沒想到他居然在查這個。

*

晚上，莫老太太得知他們從首都回來，打來電話讓他們去大院吃飯。

老太太特意強調了，今天是個比較重要的日子，一定得過去，除了莫老爺子，其他人都會在。

去大院的路上，許慧凝耐不住好奇，問開車的莫冷殤：“難道是媽的生日？那樣的話，我是不是該準備禮？”

莫冷殤瞟了一眼，看糾結送什麼好的樣子，忽然覺得好笑，否認了的猜測：“不是。”

許慧凝還沒猜到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就在莫家見到了莊巧巧。

還是跟莫躍飛雙對的莊巧巧，甚至莊家家長都在。

有些人，不見總歸比見來的好，但偏偏又，避不開。

“來了？”莊巧巧笑的，挨著莫躍飛坐著，也跟許慧凝打招呼：“有點晚，路上是不是堵車了？”

許慧凝想到這是莫家，見笑臉相迎，也就沒冷臉，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撇開頭時，視線有那麼一瞬，對上了莫躍飛過來的雙眼。

他的眼睛在男生中算好看的那類，但又與莫冷殤略顯狹長深邃的雙皮眼不同，如黑曜石般的幽深，靜靜地著你時，仿佛籠罩了一種淡淡的傷緒。

許慧凝的肩上多了一只修長好看的大手，莫冷殤很自然地摟過：“上樓，還是過去坐會兒？”

過去坐？莊家人都還坐在客廳里呢……

自認為沒辦法跟他們坐到談笑風生，所以最后選擇了去廚房給莫老太太打下手。

……

廚房里，沈曼心也在，看見進來的許慧凝，似乎有話想問，但礙于莫老太太，一直都沒開口。

莫老太太只是問了許慧凝的首都之行。

得知許慧凝糖低，一想到自己還沒出世的小胖金孫，連鍋鏟也沒放，直接系著圍，去外邊找前兩天鄉下親戚送來的那一袋甘薯。

沒一會兒，老太太在外邊喊‘張阿姨’，估計是沒找到，張阿姨立刻出去幫忙。

一時間，廚房里只剩下許慧凝跟沈曼心兩個人。

沈曼心有好幾次想問許慧凝，但每次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后還是許慧凝起了話頭：“想問什麼，直接問吧。”

“他……還好吧？”

許慧凝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也沒避而不答：“頭部了點傷，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沈曼心點點頭，又著許慧凝。

明顯察覺到，許慧凝對自己的態度有所好轉，不再像之前那麼排斥，心中既愧疚又高興，也像莫老太太那樣，問起肚子的況。

許慧凝都簡單地回答了，也沒出不耐煩的神。

“我已經買好了回爾蘭的機票。”沈曼心忽然說。

許慧凝看向，雖然一直聽沈曼心說要走，但真的得知買好了機票，心里，還是有一異樣的。

尤其是，在剛剛知道一些事之后。

許慧凝聽到自己詢問的聲音：“什麼時候？”

“……一星期之后。”

在許慧凝跟莫冷殤登記結婚后，沈曼心便已下定決心離開，留在這里，只會造許慧凝尷尬的境。

……

許慧凝從廚房出來，看到客廳里，莫冷殤也在，跟莊家人坐在一塊兒，誰也沒有覺得不適先離場。

莫冷殤疊著修長的雙，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完全一副東道主的樣子。

又聽到莊巧巧問許慧凝：“聽說俊宸叔叔了傷，現在況怎麼樣了？”

許慧凝不想多說。

莊巧巧呵呵笑了笑，眼角余卻掃向旁邊一直沒開口的男人。

當的話音剛落，莫躍飛已經起。

莊巧巧問他怎麼啦，他淡淡地說了句‘我去外面煙’就離開了屋子。

外邊還下著細雨，將寂靜的夜撕裂了一道道的細。

莫躍飛站在門口，屋檐下，他側過頭，過窗戶，能看到客廳的一角，正好是許慧凝所在的位置。

正稍低著頭，抬手攏了下耳邊的發，抿著角淺笑，似乎在說話。

他隔著門，聽到小孩子清脆的聲音。

今天的許慧凝穿得很簡單，一件質的低圓領無袖衫，外面披著薄荷綠的針織開衫，搭配著淺藍的九分牛仔，黑的長發披在后，沒有化妝的臉，眉目清麗得過分。

……

莫躍飛用力地了口煙，在薄薄的煙霧里，開始自我厭棄。

然后，門開了，莊巧巧從里面出來。

“這樣就不了啦？”

莊巧巧反手合上門，玩味地看著冷著臉的男人：“現在是你嫂嫂，你還不得發瘋了？”

莫躍飛把煙丟進雨中，沒搭理，轉就要回屋。

卻雙手環著，自說自話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媽私底下沒給你安排相親，我也跟你說了，要是惹了我，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

說到最后一句，的口吻變得狠絕。

只是下一秒，的手臂被重重地掐住，連帶著人也被拖到墻角，手臂上的力道大得令生疼。

莊巧巧看著目鷙的莫躍飛，用力去掰他的大手：“莫躍飛，你神經病，抓著我干什麼，放開我！”

“到底是我有病，還是你他媽的有病？”

這句話，是莫躍飛咬著牙關說出來的，額際青筋現。

足以見，他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緒。

莊巧巧看到他慍怒的樣子，笑了：“我是有病，我早就被你出了病，可是怎麼辦，我一個人太孤獨，所以得找個人陪我，誰讓你對不起我呢。你不是想見嗎？以后了一家人，每天都能見到了！”

莫躍飛也笑了，但是極冷的笑，他著聲：“知道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是什麼嗎？”

“……”莊巧巧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

“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個時候，為什麼要去機場接你，還有在郊外，破工廠門口，為什麼要因為你棄他而去？”他熱的氣息，著的臉頰拂過，就像是毒蛇的紅信子，在的每一寸上。

莊巧巧被他一刺激，臉驟變，呼吸也變得急促，一手捂著自己的口。

莫躍飛不由想起那一次被綁架，明明沒有哮病發，卻裝得那麼像。

想到過往，他眸一冷，甩開的手臂。

莊巧巧看著他轉要走，手想要拉住他：“你……你別走，莫躍飛……不準走！”

不僅僅是口泛悶，呼吸急促，肚子也作疼，腳上又穿著細高跟鞋。

追上去想要拉住莫躍飛：“你不準……走，我……我話還沒……說完……”

“放手。”莫躍飛已經流出不耐煩。

莊巧巧不肯松手，甚至，因為的不舒服，長長的指甲掐著他的手腕。

莫躍飛厭惡地撥開擋在前面的。

莊巧巧不肯放，推來搡去間，一腳踩空，子一歪，重重地滾下了門口的臺階……

……

門外突然傳來人吃痛的慘聲，不管是廚房里，還是客廳里的人，紛紛跑向了門口。

當許慧凝看到倒在地上的莊巧巧，尤其是發現有從的子下滲出來。

臉蒼白，蹙了眉頭。

同為孕婦，很清楚莊巧巧即將面臨的是什麼況——流產。

莊母連忙奔過去，嚇得不輕：“怎麼回事？”

抬頭，向站在臺階上的莫躍飛。

莊巧巧的微微地搐，呼吸越來越短促。

莊母急著讓張阿姨去拿治哮的藥，許慧凝跑回屋子去打120。

莫冷殤看了眼那邊無于衷的弟弟，一把奪下了許慧凝的手機，說了句‘不用打了’。

然后直接上前，抱起地上的莊巧巧放到車上：“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