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的琴藝是言如玉教的，學東西一向有天賦，言如玉的神韻也學了幾分去，所以在場多人，沒人覺得有任何不對。

    彈了幾首開場曲子，臺下看客往上投擲金銀，投數多的人可以點曲。

    看著麵前的金銀，青鳶微頓，言如玉沒跟說還有點曲子的。

    前幾個人點的曲子所幸學過，如履薄冰地彈完。

    “這位小娘子的歌琴藝如何？”

    趙明玦問茶桌對麵的人。

    祁司晏視線輕飄飄往樓下探去，臺子中央的人腰肢纖細，長發如瀑，正專注琴。

    一眼看去沒什麽新奇，再一眼，男人微微瞇眸。

    臺上人輕紗蒙麵，單出的眉眼深邃如畫，額間一點紅梅，從未有過的嫵豔麗。

    那雙眼睛……

    見祁司晏看呆了，趙明玦瞥了眼樓下那人，微微挑眉。

    真以為他心如止水不近呢，難得從祁司晏眼裏看到對一個人的興趣。

    “看看得了啊，若知道是我帶你過來的，嫂夫人那邊不好差。”

    祁司晏收回目幽幽問：“你說，那是你們樓裏的頭牌？”

    “是。”

    “我竟不知道。”

    他這位王妃真是一刻都閑不住，男人饒有深意睨著樓下人。

    他還不知道會彈琵琶。

    一曲彈完，青鳶小小緩了口氣，正準備說先中途休息片刻再上場，樓上飛下來一個荷包。

    聽那落地聲分量實在，眾人抬頭往上看去。

    三樓雅間端坐兩個風度卓絕的男人，其中麵看起來稍冷的一人開口：“請花魁娘子彈一曲《李代桃僵》。”

    聽著這散漫的嗓音，青鳶錯愕抬眸，看見神諱莫如深的祁司晏。

    他怎麽會在此？

    被他認出來了？

    不可能，現在是言如玉的模樣，又戴了麵紗，他這話就是對花魁娘子說的。

    原來他也會來青樓尋樂呀。

    可是這首《李代桃僵》聽都沒聽過，思量片刻，青鳶起朝樓上人行了個禮。

    “如玉不才，不會彈公子所說曲目，不若以舞代過，公子意下如何？”

    祁司晏微微點頭。

    青鳶欣然起舞，段窈窕，舞姿，擺隨著作輕，麵紗下的麵容若若現，勾得臺下一群爺們心難耐。

    人眼波流轉，輕如燕，一雙手得與蔥一般，就連萬千青都致得不像話。

    看客裏不男人打量的視線直白而炙熱，全落祁司晏的眼裏。

    男人最了解男人，那些人看時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他再清楚不過。

    祁司晏神微冷，忽然後悔剛才讓跳舞的決定。

    一舞畢，青鳶溫婉福一拜。

    人群裏有些躁，之前看彈琴還不覺得有什麽，看過曼妙舞姿後，那些男人忍不住了。

    “如玉姑娘表演歌舞也有好幾個月了，啥時候不端坐高臺，跟大家夥喝幾杯啊？”

    有人起哄，“是啊，單表演這些已經看膩了，什麽時候有點別的新意呀？”

    “千姿樓的人兒個個似水，陪喝陪玩樣樣都會，如玉姑娘也不能搞特殊啊。”

    這些人話裏有話說的還算委婉的，人群中央有位著鮮麗的，直接道：“三百兩，陪爺一晚！”

    也有人打趣，“以如玉姑娘的心氣兒，三百兩怕是不夠。”

    吳三娘見看客了起來，看看“言如玉”又看看臺下眾人，一時也沒主。

    委婉推的話之前說過，次次都搬出來也不行。

    正躊躇之際，想到三爺也在樓上，一切照三爺的意思辦就，稍稍穩了心神。

    “依我看，大家直接出價，價高者得！”有人舉著錢袋說道。

    “此舉甚為公平。”

    那些人打量青鳶的視線越發不加掩飾，看得渾不舒服。

    想到言如玉一直以來承的都是這樣的目，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四百兩！”

    “五百兩！”

    “一千兩！”

    人群裏發出一陣低歎，竟有人把價格開到一千兩之高。

    祁司晏眸晦暗，將樓下一切看在眼裏，那些男人津津樂道、直白赤地對明碼標價，隻為了與共度一晚。

    骯髒的。

    而臺上人靜默不言，隔著段距離，看不清眼底的神。

    祁司晏麵龐繃得，起至窗前，正，青鳶卻先他開口。

    “各位稍安勿躁。”

    人嗓音和輕緩，慢慢往前走了幾步，“我並非對各位視若無睹，實在是最近子不適，恐敗了各位的好興致。”

    臺下眾人目皆聚在上，緩緩揭開麵紗，出麵容。

    隻一瞬，便見眾人目微變。

    以往豔驚絕的人現在一張臉長滿紅疹子，晃眼看去麻麻非常怖人，哪裏還有以往的一點貌。

    “這……”

    青鳶斂著眸子，字音低落，“自來千姿樓，如玉收到不公子爺送的胭脂，那日拿了一盒新的來用，不想不服臉，生了滿麵疹子，請了郎中來看，說至休養一二月方可痊愈。”

    因著疹子，的臉也變得有些腫，沒了昔日好看的線條。

    說醜都是輕的，已經到了嚇人的地步。

    青鳶重新拉上麵紗，“各位公子爺對如玉十分照顧，我本不願以此麵目汙各位的眼，還請大家給我些時日休養，待養好麵容，各位再尋我不遲。”

    姑娘家把最難堪的一麵當眾展示，已經是極大的勇氣，青鳶非常傷難過地低著眸子，用手帕拭了拭淚。

    沒人會想到昔日風無限的人如今會如此卑微，那些男人也不再強求，說有多心疼是假的，隻是不想好好的一個人——沒得到過的人，就這麽隕落。

    青鳶一番作看呆吳三娘，早上看見言如玉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變了這樣？

    三樓雅間的趙明玦也收了扇子，目凝視著樓下的青鳶。

    “今日各位爺打賞的如玉分文不取，就算是我給大家賠罪。”

    青鳶見好就收，行禮離開。

    一回屋子，青鳶狠狠呼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其他問題讓樓裏的人去解決吧。

    時間不早，正準備溜回家，有人敲了門。

    “如玉姑娘，有貴人要見你。”

    青鳶開門，“誰？”

    “你去了就知道了。”

    “哪個房間，我收拾一會兒自會去。”

    那人微微笑著，語氣卻不容拒絕，“貴人吩咐了，要親自領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