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至善禿驢是什麼人，我並不清楚，但聽黑巫天說他近百年苦修，看來也是慈航靜殿的長老高人。他近百年苦修的禪門正宗佛力，果然非同小可，在這高級僧專用的回復咒法下，加籐鷹的出立刻被止住，臉也大有好轉。

這時，羽虹來到我旁，小小聲地對我說，這名至善大師是慈航靜殿碩果僅存的上兩輩高僧，當年也是響噹噹的人，一手羅漢神指尤為出名，現在照理說應該是在之神宮裡靜修，不問俗務，卻不知道怎麼會來到東海，還落黑龍會的手裡，被凌這等模樣。

「不清楚，照理說，之神宮最近一次有派人來東海，就是你師父這次運軍火到東海來，該不會……」

說來有幾分道理，因為那頭魔矮巨就是慈航靜殿開發出的生兵，如果說那就是軍火，至善老僧就是隨船人員之一，那一切就說得過去。功高不代表武功高，即使有百年苦修，也不是每個人都擅長戰鬥；上了黑龍王那樣的無敵最強者，落敗被擒是合理的事。

「啊！」

羽虹驚一聲，因為在加籐鷹臉持續紅潤的時候，至善老僧卻汗如雨下，一雙手臂也像是被吸盡華似的，迅速乾癟下去；我們這時才知道，至善老僧不再是使用回復咒文，而是正把自己的畢生修為灌給加籐鷹。

「師叔祖，他……」

羽虹起初不知所措，但跟著也明白過來，至善老僧不但酷刑凌，可能還了足以致命的暗傷，照這樣的形，大家只會一起沒命，所以他把畢生修為灌輸給加籐鷹，期讓他回復戰力，至還有三人能活命。

但是這一類的力灌頂，並非馬上灌馬上能用，如果不經過吸納與消化，就無法把力吞為己有，在那之前妄然催，外來真氣很可能就這麼快速流失。加籐鷹武功再強，也不可能在三五個月之吸納百年禪門力，既然他一個人吞不下，何不傳一些給我呢？不用一百年，即使是五十年、二十年，那也很好啊。

「施主……」

彷彿看穿了我的意圖，至善老賊禿向我，儘管臉部皮皺如枯木，老賊禿的眼睛卻是晶瑩有神，讓人之心中祥和，戾氣為之一減。

「你救老衲一命，老衲本應報答，但你心不正，老衲不能讓佛門武學為你手中之刀，為虎作倀，善哉……善哉。」

死老禿驢！我與你相識不久，你甚至沒有看到我搞你兩個師侄孫，怎知道我心不正？一定是記恨我剛剛挾持你當人質，所以才不給我好。他媽的臭賊禿，有恩不報，死後一定會下阿鼻地獄，涅盤無。

「這位施主……」

至善賊禿向羽虹，眼中映出了暴的武鬥袍，但卻不見慾，而是映出淺淺的慈悲與憐憫，與向我的時候全然不同，顯然在他眼中，這名心很正的就是他同道了。

「師叔祖，晚輩是心燈居士門下的弟子羽虹，也是慈航一脈，向您叩首。」

羽虹說著，還真的跪拜下去磕頭。順著低伏的背脊往後看去，在飄的武鬥袍後擺，白的香，跟著磕頭跪拜的作一起一伏，也難得老和尚忒有定力，是視而不見。

「可憐，可憐……把這重擔給你，是殘酷了些，但為我之神宮中人，這是你責無旁貸的擔子。」

至善賊禿對我們提起一件往事，那是心燈居士門之前，前任慈航靜殿掌門集會幾名長老，說自己門下有一名男徒，平日修持嚴謹，深獲眾人好評，其實卻是由伊斯塔叛逃投奔。

慈航靜殿素來鼓勵放下屠刀，立地佛，這件事為了那名弟子的修行著想，之前並不為任何人所知，但當掌門有意傳授缽，因為不想他練絕學後重墮魔道，無人能制，所以把這預先告知眾長老，並且留下暗藏的絕學。

這是前任掌門的重托，但掌門並沒有明確說出是自己幾名弟子中的哪一個人，掌門坐化後多年，也一直沒有發生什麼事，直到最近，陸續有長老遇害，至善覺得事有蹊蹺，又顧忌對方手握靜殿大權，深恐為他所害，便藉機請出任務，要在航行中與心燈居士商議。

怎知道還沒來得及說出，黑龍王就離奇出現，不但擊破運輸船隊，還將他也一併捉拿，至善這才醒悟到敵人正在暗中剷除心腹大患，並且勾結了黑龍會。

「……黑澤一夫襲擊我們，不是為了軍火，而是為了老衲與這個……」

至善賊禿的話，令我心頭起了一陣寒意，因為這正是當世第一大門派慈航靜殿的最高辛。

（聽說上代之神宮掌門收了幾名弟子，但最後不戰死沙場，又能才名的，只有心劍神尼、心禪和尚、心燈居士。這件事發生時，心燈居士尚未門，現在弟子中是男人，而且還手握慈航靜殿大權的……那不就是……）

我瞥向羽虹，只見滿臉震驚之，顯然是想到了和我一樣的念頭。至善老僧所指的，除了慈航靜殿現任掌門心禪，還會有誰？

「其實慈航靜殿大權早已由他掌握，只要奉行諸善，用於正軌，沒有人會計較他的出，又何必重墮魔道，作出這等行徑呢……捉了老衲也是無用，諸般笈與證據，老衲早已妥善收藏，他縱使勾結黑龍會，也還是枉費心機……」

至善老賊禿歎息著，把羽虹喚到他邊，悄聲在耳邊說話，好像是要告訴那些笈與證據的藏匿，要羽虹日後去取出，為之神宮清理門戶，除去那個佛門敗類。

這個機可比什麼生化實驗更重要，假使讓黑澤一夫和心禪知道了，不管是什麼人知道這機，都勢必要他的命，至善老賊禿把這告訴我們，卻只把藏寶地點說給羽虹聽，用意自然是要我們給羽虹承擔風險，擴散黑龍會的追殺目標，毒辣之至。

（他媽的，之神宮的那群賊禿沒有一個好東西，這老禿驢都快要斷氣了，仍然想要害我一把，哪有佛門子弟的慈悲心腸？近百年敲的木魚、念的經，全都念在狗上去，也難怪武功奇爛，敗給黑龍王……）

佛渡有緣人，應該要掛點的老和尚，最後還是上了西天；羽虹想遵照慈航靜殿的規矩，一把火將老和尚的給燒了，但我卻怕這樣會引來敵人注意，所以最後還是照江湖規矩，用化把老和尚給溶得骨全無。

哈！這賊禿臨死還要算計我，現在讓他死無葬之地，也是應有之報。

不過當我事後想起，這麼做可能因此錯失取得高僧舍利子的機會，已經來不及了。真是失算，之前只想到老和尚是禽，卻忘了他是一頭德高重的珍奇異……

我與武籐蘭商議的計劃，勢必要延後實施，因為羽虹和加籐鷹的傷勢都不輕，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息。有鑒於此，我們就在這山窟暫待，過了一個沒有食，又冷又惡的寒夜。

加籐鷹告訴我，那日他重傷墜海之後，本來自忖必死，因為黑龍王絕無可能放棄搶奪斬龍刃的機會，但因為巨頭龍出現，翻波掀浪，他把握機會全力遁走，在海上漂流幾個時辰後，遇到黑龍會的船艦，便以鷹爪功扣住船尾，隨船移，藉此潛藏行蹤。

那艘船恰巧就是通往封靈島，但卻不是用作飼料，而是把一些必要材運來，由封靈島的另一側登岸，加籐鷹就跟著混士兵中，幾日來在島上到潛伏與查探，直至今日見到我和羽虹在空中離奇出現，為了相救，這才不得不冒險出手，刺殺黑巫天。

「……島上所有敵人裡頭，我最顧忌的就是，因為能用魔法追蹤我們，只有先廢了，我們的逃生才有希。」

之前加籐鷹有斬龍刃護，在這創世聖的能量干擾下，再強的魔法也找不到他，但如果帶了幾名不相干的人，拖累影響之下，黑巫天的魔法就很可怕了。

「謝謝大當家，可惜這一刀沒有功殺掉那個人妖……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天拔刀斬人的威風，比你平常拿菜刀的樣子好看多了。」

「呵……那並沒有什麼意義，等到這一次的事完畢，我還是會回去繼續當我的廚師。」

「都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回去？你這麼厭惡殺生嗎？當廚師也不見得就雙手乾淨啊。」

「梅兄弟，你似乎有所誤解。我並不會特別厭惡殺生，過去我曾當過武將，現在我是個廚師，一樣是要揮刀染，殺生之罪不會因此就輕一些，但至，我知道我為何要殺，卻不能理解為何要殺人……」

加籐鷹渾厚的嗓音中，有著一疲憊，這讓我想到，邊還有另一個疲憊的。

這幾日來，羽虹也是心俱疲。想要把姊姊救回來的迫切心，在今天看到羽霓所的對待後，一定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以，這幾天發生的兩件事，勢必也造更大衝擊。

第一，自然就是在公園島上，黃石老狗的一番控訴。其實那並不關的事，但以羽虹的剛強個，這些指責對的信念首當其衝，造的效果，大概不只是重重打幾下耳而已。

第二，如果說東海這個地方的民，衝擊了羽虹對於正義的信念，那麼今天至善賊禿的臨終委託，則是一記霹靂落雷打在頭上，因為邪惡的魔爪不只來自東海，不只來自師門慈航靜殿，甚至是來自慈航靜殿的最中心，當今掌門人心禪和尚就是個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何者為正？何者為邪？這是千古哲人的一大難題，雖然對許多像我這樣的平凡人來說，這問題本是個屁，不想也無所謂，但確實還是有人把它看得很重，竭力想要在這個模糊而混的世界，畫出一條分明的善惡界線來。

整個晚上，羽虹坐在山的角落，盤膝調息，想要治療自己的傷勢，但幾次運氣下來，臉非但沒有好轉，最後反而「哇」的一聲吐出來，顯然是心不寧，運功走火，弄得傷上加傷。

「喂，你怎麼了？不能運功就不要勉強運啊，這樣子搞得傷更重了，你怎麼去救你姊姊？」

我急忙扶起搖搖倒的羽虹，但卻像是氣惱自己的沒用，流下了眼淚，就在這個氣氛無比尷尬的時候，靠在山壁另一角落閉目養神的加籐鷹開口了。

「這位小姑娘，願不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