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誠然是一句抱怨。但也不只是一句抱怨。
也不知聽出來了沒有。
太子妃搖搖腦袋:“殿下多想了,你是般般未來的郎婿,我怎會對你不上心呢?”
是麽。寧煙嶼想,怕是,連他平素裏喜歡吃什麽,厭惡吃什麽,用什麽熏香,讀什麽書都不知道吧,行轅的寢房裏日日燃的是他最厭惡的黃沉香,給他留的點心,永遠是他最厭的與栗子有關的一切——糖炒栗子、火烤栗子、栗子糕、板栗餅、栗子燉。
甚至,從未到他的率府看過,也不關心他平日裏忙些什麽。
能親手為養在別業裏的柳姨娘親手燉羹湯,卻從未對他如此好過。
他并不怪,只因還不鐘他,而已。
只是,太子殿下難免會因此而郁郁,好像他已使了八十分的力氣,還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接下來,他就要黔驢技窮了,實在不知還有什麽手段,能討得如太子妃這樣的小娘子歡心。
苦思冥想間,一行人已經將行至筵席上,只見千秋宴上人頭攢,賓客如織,恢宏巨大的燈樹上的蠟燭影,幢幢地搖曳在兩畔溪水中。
筵席的列座就在溪水兩旁,參差蜿蜒。茂林修竹掩映下,豪客無數,未飲先醉。
這竟是仿佛從畫裏拓下的仿古曲水流觴宴。
看來寧恪說,長安人喜好宴飲取樂,果真不是虛言。
太子的位置在上首,背臨一株綠柳,柳條纖纖,風姿綽約,幾乎垂案上的金杯裏頭。
寧煙嶼帶師暄妍前往座,這時,有賓客上前,一一向太子行禮。
但因是家宴,大家禮數也并不甚多,便都盡數了座位。
師暄妍的小手被寧煙嶼嚴合握著,能覺到,的掌心漉漉一片,他側眸,看了一眼師暄妍,目之所及,倏地一停。
師暄妍也察覺到了他的眼神變化,愣怔地順著寧煙嶼視線看去,只見群賢列坐其次,一行行著華貴的男人之間,有一青年,猶如衆星捧月般出現在筵席上,姿端重,磊磊若巖,雙眼爛爛如電,流轉華。
不知此人是誰,但師暄妍肯定,寧恪看的是他。
而這人,也舉匏樽回以視線,眼底笑意泛濫,但那種未必是發乎于真心的笑容,只讓人覺得涼薄。
“他是誰?”
師暄妍好奇地反了下寧煙嶼的指骨。
他偏過視線,輕笑道:“一只臭蟲罷了,師般般,見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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