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nbsp;nbsp; 折青梅記5

◎師般般與寧小恪的初驗（上）◎

師暄妍從震愕之中緩過了神, 萬萬想不到，寧恪對鄭勰早已恨之骨，甚至于了殺機。

看他的臉, 絕不僅僅只是要剁掉鄭勰的兩手指那麽簡單。

看太子眸深沉, 師暄妍心頭打鼓，謹慎地彎腰，試探道：“要不，就算了吧？他也沒對我怎樣……”

更清楚, 太子真的在此廢了鄭勰的手指頭, 第二天師暄妍就要為滿長安的風雲人。

人們會把推向“紅禍水”這樣的輿論中心，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終歸令兩個拔尖兒的男人為大打出手，只這一條就足夠了。

寧恪挑眉：“害怕了？”

師暄妍閉上眼, 只好認命似的點頭。

鄭勰要是報複起來，才是首當其沖，至于太子, 誰人敢去得罪？

寧恪輕“唔”了一聲, 斂住戾, 聲調放平：“孤送你回家。”

這倒不用，師暄妍怔怔地回：“不用了，我有馬車……”

“孤讓他們走了。”

太子殿下理所當然到，都有些雲淡風輕了, 仿佛他有什麽資格一樣。

師暄妍有氣發不出，悻悻咽了一口苦水。

馬車行駛在長安街道，車馬碾過路面, 轆轆地向前而行。

無需多久, 馬車便駛向開國侯府, 停在了花冠巷中。

師暄妍心髒也隨之一停。

“太子……”

過于張，的聲音磕了一下。

但這種真實的局促的反應，讓寧恪更加愉悅了。

墨眉輕揚，他認真地看向瓷白的臉龐，篷蓋遮不住春，照在的頰上，濃郁得化不開。

“你等等。”

師暄妍不知要等什麽，他倏然張口，食指緩緩地過虎口，繃得骨節泛白。

年雙眸燦亮，堅毅而執著。

“師般般，你嫁我如何？”

師暄妍正張，怕家裏人會突然出來，看到正與太子同乘，鬧出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可這裏堤防著，那邊的男人呢，卻生怕不能證明自己與他有染似的，在毫無準備之時拋出這麽一句。

若這不是促狹，只能說一聲，擡了。

師暄妍一愣之後，近乎立刻就要拒絕，可面臨太子的威，有些話在舌尖滾了滾，終是沒能吐出來。

“殿下在說笑？”

寧恪的神更加嚴肅：“孤對喜歡的娘子從來不說笑。”

喜歡……

師暄妍蹙起一彎柳葉眉，疑心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

但也就在心神一晃，如水波般上下搖之際，一個念頭闖了腦海，令剎那恢複清明，驚疑不定：“難道，這些年我的姻緣是……”

阿耶一直因此痛罵鄭勰，難道是怪錯了人？

看鄭勰今日的表現，他對只是純見起意，絕不會如此堅持。

寧恪俯凝視而來，看著明若秋水瀲滟的眸子，緩緩低音：“沒錯。是孤。”

“為何？”

饒是師暄妍做足了一輩子小姑獨的打算，還是因此有些惱怒。

寧恪被問得塞言。

有些話，當著小娘子說，卑鄙無恥，好貪心，下流齷齪。

可他想說。

“孤還沒變得更強。在那之前，孤不會給你另嫁旁人的機會。”

如不過是那個林恭甫突然向提親，寧恪也不會自陣腳沉不住氣，提早暴心意，用尚未羽翼全的姿態，出現在面前。

他是霸道，不講道理，但寧恪自詡從來就不是什麽君子。

這麽多年，他想要的，始終就只有一個師般般罷了。

師暄妍一下被氣笑了：“那現在呢？”

就因為小時候看了一眼，他惦記到現在？這樣的太子殿下不知該誇一句有獨鐘一往而深，還是該罵一句一筋的鋸葫蘆臭不要臉。

寧恪自負地瞇眼，一展長臂，就如丹青裏的仙鶴亮翅般，高雅而驕傲：“現在，孤給你挑。”

平心而論，他在男人堆裏是很出。出高，長得好，頭腦靈活，也不濫，這些年沒聽說過太子出過什麽桃消息。

但，這不代表師暄妍會因此搖。

轉過了臉頰，向外道：“和鄭勰退婚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我這輩子不要嫁人。”

寧恪做好了全足的準備，也想過小娘子會一開口就拒絕，然後對他說，你還不夠好，我看不上你。

卻不曾想到，說的是，不想嫁人。

“為何？”

難道是在鄭勰那裏，了創傷？

難道，曾經那麽喜歡過鄭勰，喜歡到，直到今天還沒有走出來麽？

既然要認真，那麽師暄妍也便同他認真，肅容回眸：“婚有什麽好？一個子，難道一輩子就只能找一個男子婚，不然就不能活了？”

寧恪再一次塞言。

師暄妍看他啞口無言的模樣，自覺已經穩勝券，占據了上風，信心滿滿地道：“我這個人講實在，看章法，太子殿下要是能把婚的好說出個子醜寅卯，我說不定會考慮考慮？”

寧恪深吸一口氣，對這固執的小娘子也是束手無策，但想了想，他語調低沉地同回應：“世人目如此苛刻，小娘子若一生不嫁，將來恐怕要面臨諸多流言蜚語。”

師暄妍正要輕嗤一聲，流言蜚語對而言，不過爾爾，閉上耳朵什麽也聽不見。

“親之後，小娘子便是太子妃，一品，未來將會是皇後，超品。”

師暄妍又想，這好像很不錯。

“太子妃與皇後皆食俸。每年的俸祿，抵過整個開國侯府。”

這一下，小娘子的目仿佛兩簇被點燃的篝火，明燦起來了。

能抵得過整個開國侯府的俸祿？

那該有多，豈不十倍百倍之于現在能拿到手裏的例銀？

看出了小娘子原來是個貨真價實的“務實派”，寧恪方才天馬行空地說了一轉，此刻總算心裏有譜了，他恢複了從容，薄淺淺地析出一點弧痕。

“就如上值一般，還有休沐，只有你想，可以隨時向孤支取時間回娘家省親。”

有錢拿，還有休沐。

天底下有這麽好的事兒？

師暄妍心裏轉了一轉，又想，該不會很辛苦吧？

對了，當皇後，要料理他的三宮六院，不就是個拿錢辦事的管家婆麽？

狐疑的目看向他，懷疑他給這麽多好，都是為了今後他的三千佳麗做鋪墊。

寧恪轉眼就拋出一句。

“孤可以立誓，若得般般，一生珍敬重，從一而終。”

那這豈不就是天上掉餡餅麽？

師暄妍驚訝地道：“那你對我可有什麽要求？”

寧恪溫和地勾，溢出一縷笑音，正要答複的話，猝然間，馬車被打開了。

師遠道那張寫滿怒意的老臉鑽了進來，正要看看，是哪個骨結實的登徒子敢覬覦他的般般，往車掃了一眼，腰間的馬鞭子還沒出來，倏地瞪直了老眼：

“太子殿下？”

開國侯的一對眼珠仿佛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終歸是自己覬覦人家的寶貝兒，寧恪輕咳一聲，臉不自然，“孤，順路，送般般回家。”

可師遠道是多年的老狐貍啊，一眼就瞟出這車中氣氛不對。

太子殿下怎會與般般勾搭在一起？

聞著味兒，師遠道就湊出了一全套的邏輯，著啊！這些年一直暗中給般般姻緣下絆子的人，哪裏是什麽鄭勰，分明就是眼前這尊活佛！

怪不得，師遠道總覺得之前那些事兒也就罷了，這把林大人突然下放遠調的事，絕不是鄭家做得了主的，如非聖人下旨，誰也辦不。

原來這裏頭是太子的費勁攛掇。

一切就說得通了。

可師遠道很難從震驚失神之中醒轉過來，心跳得又快又急，充滿了激。

太子殿下居然惦記般般，他費盡周折，這是要……

啊，難道他就要做了太子的老丈人，陛下的好親家麽？

師遠道激得臉通紅，未免太子看到自己的失態，他慌忙撂下車門，退了出去。

車中再度只剩師暄妍與寧恪二人，寧恪回眸，小娘子微聳肩膀，無奈道：“你看，我阿耶他不同意，他都氣這樣了，要不還是算了。”

行百裏者半九十，只差臨門一腳了，寧恪豈會輕言放棄，“小娘子的意思莫非是，只要孤能說服開國侯，小娘子便願嫁給孤？”

師暄妍又被他將了一軍，可沒說過！

待要反駁，那廝卻在掀皮之前，便長一邁出了馬車。

“……”

看來沒有任何一雙大長是白長的。

停在車中，撥開車簾，看向外邊的狀。

結果便是眼睜睜看著父親畢恭畢敬地將太子迎到了一旁，兩人本毫無隔閡與見，就親切熱絡地談起來。

言談之間，寧恪似乎察覺到背後有什麽，偏眸而來，正好與視線相撞，驚得師暄妍連忙退回了車中，心如小鹿跳。

直覺告訴，這輩子沒什麽大出息和建樹的阿耶，已經被太子殿下給拿住了。

不出所料，當他們談完以後，師暄妍裝作車中沉悶，下車氣，師遠道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兒的小手，將扯到一旁，語氣激：“般般，了！太子說了，他要娶你做正妃！般般，我們家怕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哦對不住對不住，阿耶改日就上祖宗祠堂裏燒香還願！蒼天憐見，蘭臺之後，我們師家又要耀門楣了！”

“……”

看到師遠道種種如同狗見了包子的所為，師暄妍有那麽一瞬間，不太想搭理這個丟人的阿耶了。

寧恪看的眼神，又似是得逞，似是挑釁。

師遠道由于太過激，趔趄了一下，太子殿下便殷勤地從後托住他笨拙的，親切和煦，令人如沐春風地喚了聲：“小心。岳父。”

“……”

師暄妍盡力安自己，無妨，有錢，有錢，一切為了俸祿。

何況他人長得好，鶴勢螂形，也算賞心悅目，也并不吃虧。

寧恪的目始終落在小娘子的臉上，看著糾結，看著愁腸百轉，拿不定個主意，他輕笑了一聲。

對他來說，結果重于一切，過程如何并不重要。

原本打算再次相見，能用自打小娘子，沒想到還是用上了最樸素的錢權。

早知如此……

他該早一些就出手的。

四月初，太子寧恪大婚。

聖人知曉兒子娶妻，興得兩眼合不攏，幾夜沒睡著，挖空心思，先給了太子妃一份價值連城的大禮，師暄妍寵若驚，但想到天家父子財大氣，也勉強說服自己，收得心安理得一些。

黃昏過後，他們在金殿中行了大禮。

夜幕降臨，師暄妍于房中等候。

燭臺之上葳蕤的燈火，照著遭豔麗奪目的喜字。

春夜涼風，吹拂花樹，垂海棠輕搖倩影。

在那片海棠影裏，向南對著支摘窗，掉了繁複厚重的冠子，等待歸來的夫君。

直至房檐下的暈黃宮燈，照見了姿頎長、俊如畫的來人，他在那片杲杲的燈裏，星眸向，眉眼溫潤。

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

今天，他在太廟敬告天地，當著蒼茫天地、日月星辰，舉匏樽以立下誓約：

“子孫寧恪，今聘佳婦。師氏有，靜容婉，雍和粹純，知書識禮，淑慎，既吾心，恪深知不敢不明潔自以相配也，今日于此立誓，此生此，若非死別，絕不生離，不納二婦，毋使見棄，如違此誓，人神共唾，寧恪必萬刃戮心而亡。皇天後土，實為我鑒！”

太子的誓言震耳聾。

在場之人無不靜默驚詫，包括師暄妍自己。

不消半日，那些誓詞早已流遍了長安。

在他之前，師暄妍的確從沒考慮過婚。

今夜，師暄妍突然覺得，有一個深自己的人陪伴在邊，一起共同度過漫漫餘生，也似乎……未嘗不可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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