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沖下山崖，消失在了夜晚的霧里，天已經黑了，一眼下去，什麼都看不到了。

保鏢走到山崖邊，看了一眼，回走向后的男人：“江先生，人應該是沒了。”

江愉辰將手上沾的刀遞給保鏢，拿手帕了手上的，回往車里走：“回去吧。”

車子駛離郊區，他借著車窗外投進來的忽明忽暗的燈，看向自己還沒干凈的掌心。

怎麼都不干凈，像他這種人，還真是臟得很。

他隔了許久才看向車窗外，車子已經駛了市區，街道迅速繁華了起來。

他出聲道：“回老宅吧，去看看老爺子。”

車在老宅外面停下來，老宅里李嫂聽到聲響，匆匆出來。

看清楚車上下來的人，李嫂愣住，直到江愉辰走到了面前，都沒有回過神來。

江愉辰看了一眼：“怎麼了李嫂，有問題嗎？”

李嫂如夢方醒般立刻側開了一步，讓他進去，臉上浮現驚喜神：“江先生回來了，董事長還沒睡下，剛剛都還在念叨您呢。”

實際上，江愉辰已經差不多一年沒回過老宅了，別說李嫂，就是里面坐著的江老爺子，都嚇了一大跳。

太打西邊出來了，這逆孫居然還知道回來？

江老爺子頗有些怨念地冷哼了一聲：“我這是老眼昏花了吧？有的人還能記得自己有個老家跟爺爺呢？”

江愉辰走過去，在他邊坐下來：“爺爺，還沒睡。”

他好聲好氣一句話，老爺子多大的不滿都表現不出來了，到底是自己的寶貝孫子，剛怪氣責備了一句，轉眼就吩咐傭人。

“還不去端碗姜茶來，外面冷得很。吃晚飯了沒有啊？”

傭人端了茶過來，江愉辰沒手去接，讓放到自己眼前。

他應聲：“吃了。”

老爺子覺他過來是有事，但看他不開口，也就沒多問，閑聊了幾句。

“你明天周末不去醫院上班吧？傅老頭明天中午家宴，我過去吃頓飯，你反正也不會去，幫爺爺去守著公司吧。”

江愉辰側目看過去：“我陪爺爺一起去吧。”

江老爺子面錯愕，冷笑了一聲：“你就別哄我這老頭子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姐弟倆？

這些年生怕別人知道你們的家世，口口聲聲要靠自己，什麼時候陪我這老頭子出去應酬過。我這孫子孫到底是誰，外面有幾個人知道？”

江愉辰應聲：“爺爺年紀大了，我本該多陪您出去走走，何況這些年江家跟傅家來往多，我為晚輩早該去拜訪一下傅老先生了。”

江老爺子將信將疑：“真的去？不是逗我這老頭子的？”

江愉辰將茶喝完，起：“真的去，我先走了，醫院那邊還有事沒打點好。明早我來接爺爺一起過去。”

等他離開了，江老爺子仍是一臉莫名其妙，看向李嫂：“你說他今晚是不是不對勁？”

李嫂笑應著：“董事長您別多想了，江先生畢竟是您的孫子，上雖然不說，哪有孫子不心疼爺爺的。江先生也是想能多陪陪您。”

江老爺子心不錯，笑呵呵地起：“這孩子，能懂事就好。他爸媽當初在他眼前過世，我這些年啊，就生怕他那顆心長歪了。”

老宅外面，江愉辰上車。

前面開車的小徐，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江先生，您去傅家的話，沈小姐可能也會去，這樣一來，就該知道您是江家的人了。”

江愉辰看向車窗外面，開始下雨了。

他應聲：“我覺得我以前多想了，能接墨澤江，那我的份又有什麼不能接的。”

他現在見一眼沈言都難，那索這樣攤開了多好。

憑著江家跟傅家的，他將自己的份公開了，以后跟著江老爺子，自然能去傅家的機會就多了，能見沈言的機會也就多了。

*

景園。

白子瑜已經來過一趟了，給沈言檢查過后，留了些理脖子傷口的藥。

至于沈言的心臟病，他不是那方面的專業醫生，何況當初趙教授開的心臟病的藥，沈言這里也還有，所以他也就沒多管。

等白子瑜離開，已經是深夜了。

傅星寒坐在床邊，拿了溫巾給沈言清理傷口，再打算上藥。

傷口剛清理完，沾著藥的棉簽向脖子時，床上的沈言醒了。

傅星寒手還懸在半空中，前傾過去時，冷不防看到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他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心虛地側開了視線。

“你脖子上了傷，我拿藥給你理一下。”

床上的人看著他，半晌吐出來兩個字：“滾開。”

傅星寒琢磨著，這副病重的模樣，應該也沒什麼力氣反抗。

他直接將手繼續過去：“先藥，藥完了再滾。”

手剛到脖子上去，沈言滿臉嫌惡，隔著被子一腳就踹到了他小腹上去。

那一腳雖然重，倒也本來不至于有大礙，但傅星寒運氣不好，剛好踹到了他的刀傷上面。

剛理過的傷口不偏不倚挨了一腳，他倒了一口涼氣，條件反立刻手撐了下床面。

手撐到了沈言腦袋旁邊的枕頭上，他俯下去，靠得更近了。

沈言抬腳又是一腳踹了過去：“你聾了嗎，滾開！”

傅星寒盯著看了半晌：“白醫生說，你傷口不盡快仔細理了，容易染。你看我不順眼，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沈言冷笑出聲，將他的手推開來，費力地往里面挪開了些，拉開了跟他之間的距離。

“染？傅星寒，我之前傷口染得還嗎？說這種話你也不嫌惡心晦氣，我告訴你，別說染，我就是死了也不需要你假惺惺。”

傅星寒皺了眉頭，那個“死”字很刺耳，他不得不想起來，心衰竭活不久了的事實。

絕癥，死亡，這些都是很可怕的字眼，他努力回避努力不去想，但事實不會因為他不去承認，就有毫的改變。

他眸泛了紅，仔細凝視著：“阿言，我不會讓你死。心臟可以找，找不到可以暫時移植人工心臟，曹地府也別指從我手里搶走你。”

沈言胃里一陣翻涌，差點嘔了出去：“傅星寒，還有能比你更惡心的人嗎？”

傅星寒抬手，將脖子上的領帶扯下來，將的兩只手按到了一起。

“大概沒有了，你忍一忍，我給你上完藥就給你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