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澤江像是沒聽到沈言的話，他隔得很近，低眸仔細打量，像是打量什麼讓他一直沒能看的東西。

他眼底含著很深的不解，片刻后，他重復了一遍：“你是沈言？”

他最近常覺得有些想不明白，沈言明明是他并不悉的一個人，時隔十年，這張臉也并沒有跟十年前沈辭那張臉重疊多。

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為什麼他會覺，能出沈辭那樣的眼神來，連眼尾那顆痣，都好像位置長得一模一樣。

甚至連自稱為沈辭的紀詩瑤，眼底淚痣的位置，都好像跟沈辭有點區別的。

還有沈言剛剛站在后院烤東西的背影，不知怎麼讓他立刻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個踮著腳在孤兒院廚房里，幫他大半夜炒飯的小姑娘。

時間隔得太久了，他也不大確定了，這一切只剩下一種直覺。

沈言看著他，后沒有辦法再退了，眼下顯然也不好喊人。

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墨先生，我是沈言，你喝多了，要不讓小李過來吧。”

墨澤江喝了酒，大概是酒意上頭，也可能是酒壯人膽，裝糊涂而已，他直接手，指腹了下沈言眼底的那顆痣。

“你這痣，是天生的？”

他的手過去，沈言面徹底繃不住了，冷了臉：“墨先生，請您自重，我該下去了，這里人多，別人看到了容易誤會。”

墨澤江一瞬的恍惚，松開了手，意識也清醒了一分，側開了一步讓沈言過去。

他出聲道：“抱歉。”

沈言沒再應聲，抓了手里的包，近乎倉皇而逃地急步往走廊盡頭走。

后墨澤江突然又開口：“小辭。”

沈言步子頓住，沒有回，也沒再走，以為自己聽覺產生錯覺了。

這兩個字，除了，沈言再沒從第二個人里聽到過。

確切地說，是現實里再沒第二個人對說過這兩個字，但夢境里還有一個人這樣過。

那個人說的這兩個字，是在稱呼。

夢境里那個大男孩在海水里攬著，往岸邊游時，跟說：“小辭，是你啊。”

那聲音溫和沉穩，讓人再大的不安，也一時消退開來。

那聲音……沈言腦子里不知怎麼“嗡”了一下。

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之前覺那聲音有些悉，絞盡腦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聽到過。

可現在猛然想起來了，那道聲音居然跟墨澤江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墨澤江的聲音了些，多了些穩重。

沈言手心攥得極，回看過去，聲音有些啞了：“你說什麼？”

墨澤江盯著面上的反應，走近過來：“我十年前認識過一個人，確切地說，應該是十二年前。那個小姑娘小辭，不對，應該說沈辭。”

沈言耳邊一道聲音同時炸開來：“小言啊，你本來的名字沈辭啊，當年傅家嫌‘辭’字不吉利，給你改了名字。辭舊迎新，多好的名字啊，哪里不吉利了？”

沈言腦子里陷了片刻的空白，面連帶著泛起了一冷白，站在那里，沒了反應。

有些發空的腦子里，像是突然有風灌了進去，帶著些混的聲音，很多陌生卻又悉的記憶和談聲，猝不及防涌了進去。

“你沒聽他們說，我臉上這麼多傷疤就像一個怪，你一個小姑娘不怕？”

“車禍的傷疤可以好的，為什麼要怕，我爸爸以前從高空摔下來過世，他們都說他的模樣很可怕，可我覺得他照樣是我爸爸啊，不可怕的。只可惜他沒能活下來，那才真的可怕。”

“那我去廚房幫你炒飯吃吧，你在外面守著，要是院長看到了，會拿子打人的。”

“小姑娘，你要跟我回去嗎，我要回去了。我家里什麼都沒有，但我有私房錢，可以給你把病治好，可以給你買喜歡的東西。”

畫面一轉，孤兒院門口，從轎車上下來的男人，將十五六歲的男孩帶上了車。

“爺，董事長代了，讓您先回去，這都半年了，再大的怨氣，您也該回去了。這小姑娘，我先帶去孤兒院院長那里辦下手續，再依您的意思，將帶回去……”

沈言腦子里一下下刺著疼，那些斷斷續續的記憶，越來越，終于什麼都想不清楚了。

墨澤江看不太清楚沈言臉上的表，他有些喝多了，連帶著視線也有了幾分模糊。

他想努力分辨沈言臉上的反應，但有些分辨不出來了。

他不大甘心，追問：“沈言，你真的不認識我說的這個人？”

沈言思緒猛然回來，抬眼看過去，十年了，原來夢里的那個人，早就到眼前來了。

張了張，甚至那句要攤牌承認的話，都到邊了。

可一剎那卻想起在墨澤江別墅里的那一幕，墨董事長將茶杯狠狠砸碎在茶幾上，濺起的碎瓷片割到墨澤江臉上去，帶下來清晰刺目的。

那些怒聲訓斥的話，沈言還能清楚記得：“凡事適可而止，你這樣鬧是想要干什麼？跟傅氏的合同如果黃了，墨氏保守估計損失十個億以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蠢了？！”

“我將整個墨氏到你手里，墨氏那麼多高管跟東對你寄予厚，你太讓我失了！墨氏能有今天，我付出了多心，你爺爺跟整個墨家付出了多心！”

沈言看向眼前人，如果真的告訴他真相，一個將死之人，又還能給他帶來什麼好嗎？

除了去拖累他，害了他，任何其他意義都不會有。

都快要死了，為什麼還要拖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水，讓所有好心幫助的人，都被牽累。

就像唐茹跟江愉辰，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言手心收，再又松開來。

面上緒淡了：“墨先生，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我真的要走了。”

墨澤江突然追上去，手拽住了的手臂：“你不認識，怎麼聽我說這麼久，在這站了這麼久？”

他手剛過去，剛找到這里來的傅星寒，沉著臉疾步過來，拽住沈言另一只手臂，將拽到了自己后去。

“以墨先生的酒量，借著喝多了裝瘋賣傻，有意思嗎？”

他再回看向后的沈言：“這就是你所說的，在傅家老宅了委屈，自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