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湯里還浮著點蔥花，墨澤江一碗面吃完了，多看了眼漂浮著的蔥花，有些心不在焉。

他對那段時間，對沈言的記憶還很深，這些年總是反反復復會想起來。

但如今的沈言，因為失憶忘掉了一些事的緣故，已經不大記得了。

墨澤江能理解，但還是會覺得有點憾，如果也能事無巨細地記起來那段時間的事，應該也就不會用這樣生疏客套的模樣來面對他了。

隔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沈言：“你剛剛說什麼？”

沈言重復了一遍：“我白天聽說，傅星寒單方面終止了跟墨氏的一個合作，嚴重嗎？”

墨澤江將手上筷子放下來，應聲道：“不嚴重，他那邊單方面違約，對我不會有多大損失。我拿夠了違約金，再另找合作方就可以了，容易解決。”

他上說得云淡風輕，但沈言也是懂一些的，事肯定不可能那麼簡單。

既然是跟傅氏的合作，又會被傅星寒拿出來威脅墨澤江，可見這單子涉及到的合作金額肯定不小。

一般的企業，多半是接手不下來的。

沈言多問了一聲：“另外的合作方，墨先生到了嗎？真要能臨時接下這麼大一筆單子，應該也只能是司家或者江家之類的企業吧？”

墨澤江看向，倒似乎有些詫異：“你也懂這些。”

沈言生笑：“江城大的企業就那麼幾家，不知道的人應該也不多吧？”

墨澤江將那邊的碗筷一起收拾了，往廚房走：“沒事，回頭再說。”

沈言起跟過去：“我聽說你之前跟司燁有不來往，關系還不錯，要不找他談談吧，或許能？”

小李視線立刻跟了過去，顯然是希沈言能說服墨澤江。

如今要解決燃眉之急，就是找到新的合作方，而一番分析下來，司燁無疑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墨澤江沒多遲疑：“不找他。”

沈言追問：“為什麼？司氏不是好選擇嗎？”

一旁小李沒忍住了句話：“墨先生是因為沈小姐你，之前沈小姐你在醉今朝差點被人欺負了，就是司燁將你過去的。

哪怕司燁跟司夫人事后找你道歉了，但到底是他做的不對。”

沈言聽明白過來，走進了廚房：“真就因為這個？”

一旁墨澤江一時沒吭聲，隔了片刻才再開口：“你不用多擔心這些，你放心，我能解決好，你好好配合醫生的治療，把自己的養好就行了。”

沈言多勸了一句：“生意上還是公私分明些的好，司氏資本雄厚，應該有本事能接下這筆單子，也能讓墨氏的損失降到最低。

何況那天晚上，司燁將我跟趙康單獨留到包廂里后，還是很快就回來了，他本或許并沒有那樣壞。”

墨澤江眉心微蹙：“他不值得你替他說話。”

沈言搖頭：“我不是替他說話，我是替我自己著想。

傅氏單方面終止了跟墨氏的合作，如果你不能順利找到另外的合作對象，到時候肯定會被董事跟東遷怒責備，如果你出了事，就真的沒有人可以幫到我了。”

墨澤江看著，他眸里有緒涌，片刻后輕嘆了一聲：“小辭，你太懂事了。有些事，你其實可以多計較一些，不用總去委屈自己。”

沈言聲音篤定：“我想計較的，是自己能不能有機會好好活著，是能不能有朝一日跟和弟弟一家三口好好的。

墨先生，別的東西，我現在不想多計較，也沒資本多計較。”

去計較司燁對造的那些傷害，再讓墨澤江放棄跟司氏合作的機會，結果無論對，還是對墨澤江，都不會有任何好。

看墨澤江遲疑，繼續道：“我希墨先生可以度過眼前的難關，既因為不想太拖累了你，也因為只有你能順利度過難關，我才能有機會依靠你的幫助，度過我自己的難關。”

墨澤江被逗笑，抬手在肩膀上拍了拍，半開玩笑了一句：“這麼懂事的小姑娘，不多見了。”

他話落，回往廚房外面走，沈言肩膀被他拍了幾下，有些臉紅地立刻跟了出去：“我是說真的，墨先生還是找司燁談談吧，先解決眼下的麻煩。”

墨澤江將餐桌上那碗藥端給，從糖罐里夾了兩顆冰糖放里面：“好，聽你的。還是溫的，喝了休息會就睡吧。”

沈言盯著那兩顆落到碗底的冰糖，多看了一眼：“我其實不怕苦。”

墨澤江應聲：“孩子可以吃一點苦，不用那麼逞強。”

沈言沒吭聲了，埋頭將碗里的藥喝完，墨澤江已經先去樓上休息了。

盯著碗底還沒完全融化的兩顆糖，想起這麼多年來，吃藥還從來沒有加過糖。

以前吃氣味最重最難吃的那種中藥，也從來沒覺得難以下咽過。

吃過的苦太多了，吃得習慣了麻木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跟說，孩子可以吃一點苦。

孩子，好像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個孩子了。

晚上難得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上午，墨澤江帶一起去酒樓跟司燁談合同。

他不在家里，擔心傅星寒會帶上警察過來要人，所以問了醫生的意思，確定沒問題就將沈言一起帶出去了。

酒桌上的男人喝酒談生意，飯吃到一半，沈言手機響了，起出去接電話。

拿了手機出去走到走廊盡頭，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江醫生”，電話還沒接通，后傅星寒的聲音響起。

“墨澤江帶你來這的？他說讓你留在他那里好好治病，卻你出來陪著喝酒應酬，就是這樣給你好好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