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寒這才應聲：“沒傷著，就是說心口疼，上冒冷汗。”

許醫生翻了下手上的病歷冊，想起來什麼：“我之前給沈小姐開的抗排異藥，應該差不多吃完了吧？家里還有嗎，有沒有按時按量吃？”

小司煜立刻在一旁開口：“許叔叔給我媽媽開的兩瓶藥，有一瓶已經沒有了，媽媽還是前幾天吃了藥，這幾天都沒吃。”

許醫生蹙眉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抗排異藥是要長期定時定量吃的。等排異反應導致心臟疼起來了，再吃藥就晚了。

好了先來病房吧，我檢查一下，應該沒有大問題，不需要進搶救室。”

旁邊的醫生松了口氣，覺自己莫名其妙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來了個多嚴重的患者。

他很是奇怪地問了傅星寒一句：“那先生您說獻干什麼。”

傅星寒才回過神來，沈言又沒失，哪里會需要他來獻了。

他面顯出一尷尬：“我沒多想。”

等去了病房，許醫生給沈言吃了半顆止痛藥，又給檢查了一下之后，讓護士過來掛了一瓶點滴。

檢查出來基本沒什麼問題，就是沒有及時按量吃抗排異藥，導致的排異反應。

現在吃了止痛藥，又打了點滴，制住了的不適癥狀，也就基本沒事了。

許醫生多囑咐了一句：“抗排異藥我給你另外開一些，以后一定要記得吃。

兩種藥，一種是兩到三天吃一次，一種是一天吃一次，藥快沒了的時候，就早點過來再拿一些，千萬別再像這次這樣了。”

沈言手上打著點滴，心口那種痛算是過去了，面很快也好了起來。

過意不去地應聲：“好，謝謝許醫生，給您添麻煩了。”

許醫生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傅星寒，直到現在，傅星寒一張臉才算是沒有繃著了，勉強放松了些。

許醫生并不了解沈言的私事，也只含笑應了一聲：“給我添麻煩倒也沒有，只是好像把你先生，嚇得不輕啊。”

沈言下意識出聲解釋：“他不是……”

傅星寒就幾乎同時開了口：“謝謝醫生。”

小司煜也在一旁脆生生道：“謝謝許叔叔。”

沈言的話被打斷，沒再說下去了。

的況已經沒大問題了，小司煜明天又還要讀書，得回去一趟才比較方便。

沈言問了下醫生，那邊同意讓打完點滴直接出院。

也就沒在這邊病房過夜，等晚上十點多打完了點滴，就離開了醫院。

小周在前面開車，沈言跟小司煜再是傅星寒坐在后座。

夜已經很深了，初春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籠罩在薄薄一層霧氣里，路上已經看不到多來往的車輛。

小司煜跑累了，加上以往又一直睡得比較早，這時候一上車沒多久，就靠在沈言懷里睡著了。

他說不喜歡坐中間，要靠著車窗坐，又要挨著沈言，所以也就了沈言坐在中間。

小孩靠在懷里，很快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睡得很是安穩。

這樣香甜的呼吸聲，帶著點催眠的味道。

沈言折騰了這麼一場，現在打了藥心口也不疼了，難得好了，到了這樣的深夜，就更加犯困得厲害。

眼皮剛沒忍住往下掉了一下，旁的傅星寒就將毯子遞給了：“你也睡會吧，到你家還得差不多半小時。”

沈言強撐著困意，眼皮也不掉了，沒接那毯子，只應了聲：“不用。”

傅星寒也不好多說，將毯子放回了邊。

他腦子里想著，該說點什麼，可以不讓氣氛這麼尷尬。

要是小司煜沒睡的話，小孩總是嘰里呱啦的，也還能活躍下氣氛。

他正想著，就覺邊均勻的呼吸聲多了一道。

側目一看過去，旁抱著小司煜的沈言，已經閉著眼睛，還是沒忍住也睡著了。

他往旁一看，大概是自己的了，讓沈言的也往他這邊斜過來。

的頭不輕不重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懷里抱著的小司煜，也一只手臂耷拉下來，搭到了他的上。

一大一小兩個人，睡得很香甜。

傅星寒就那麼僵在了那里，良久的時間里，他一沒，做不出任何反應，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應跟作。

他覺自己就像是在做一場夢，但凡自己有半點的靜，這場夢就會醒來。

車子在街道上靜悄悄地緩緩前行，挨著閉的車窗，傅星寒卻似乎能覺到車外的風。

帶著一涼意的、細微溫和的風聲，還有邊一大一小兩道清淺的呼吸聲，將他心所有的緒慢慢平。

這一刻別的任何東西都不再重要，他坐在這里，邊是靠著他的沈言，和他們已經六歲了的孩子。

這一刻，他這些年來夢里無數次出現的一幕，在現在為真真切切的事實。

這一年，傅星寒已經四十了，而那個十二歲就進了傅家，跟到了他邊的沈言，那個曾經怯生生的小孩，如今也已經過了三十二歲的年紀了。

這是他們之間認識的，第二十個年頭。

他聽到邊沈言很輕的聲音，大概是夢囈：“傅星寒，我不原諒你，不會的。”

傅星寒很輕地回答：“我知道。”

他們之間有一道鴻，一條裂，是他曾經用了十年親手劃下的。

后來的這十年，他沒有哪一天不在想著彌補，直到如今他終于明白，人犯下的太多錯，是不可能完全彌補和抹去得了的。

就像他跟沈言，無論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完全回到最初的樣子去。

錯是他犯下的，而這十年，和余生還剩下的數十年，都是他該補償的時候了。

無論余生還有多長，他都會竭盡所能，去陪伴和保護，還有跟他的孩子。

無論是遠遠地看著他們母子，還是能偶爾像現在這樣，靠近一下，他都心滿意足了。

車子不疾不徐地往前面一直走，傅星寒突然很希，深夜的這條路，可以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他有些小心而惶恐不安地俯下去，悄悄靠近靠在他邊的沈言跟小司煜，想要挨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直到他覺到，自己眼底的溫熱。

他很輕地開口，甚至像是很害怕沈言聽到的：

“阿言，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不讓你失了。”

“到時候，能不能別再放棄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