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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妥起見，容娡并未在鋪待多久，換了干凈服后，便隨崔讓塵走僻靜小道去了他的宅邸。

為防謝玹循跡追上他們，鋪里見過容娡的小廝全部換下，只留下辦事穩重的掌柜娘子。

崔讓塵擬了幾條路徑，二人商議過后，最終決定走水路去清河，抵達崔氏的地界后，再另作謀算。

敲定這一計劃后，崔讓塵命人收拾行囊，馬不停蹄地帶容娡趕往停船的渡口。

此時天尚早，渡口停泊的船只并不多，多半是用于捕魚的漁船。

好在清河崔氏在冀州有自己的勢力，崔讓塵提前調來可用的游船。

踩著木質船舷登船時，容娡了下頭頂戴著的幕離，偏頭小聲問：“表兄要與我一起走嗎？”

崔讓塵隔著垂落的白紗看一眼，溫和地揚起角：“是啊。你一個兒家，若是讓你只一人趕路，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白紗下，容娡的眼眸閃了閃。

垂下眼簾，屈膝再拜一禮：“給表兄添麻煩了。”

崔讓塵扶起，笑著搖頭：“我恰好要回清河一趟，順道罷了，談何麻煩。”

崔氏雖亦為名門族，然而謝氏一家獨大，權勢滔天，他們崔氏無法抗衡。

但父親赴任江東時蒙過容娡父母的幫扶，如今還時不時提及當年的恩。眼下容娡有難在，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坐視不管。選擇與同路，是想著途中當能夠照拂一二。

容娡試探過后，見他的確是宅心仁厚的君子，又小聲道了句謝，便不再出聲。

他們走的這條河道寬闊平穩。

清明過后，雨水充沛。

河道里的水很澄澈，船駛過時，水面在日下泛著粼粼的波紋，金燦燦的，看久了有些晃眼。

船舶順流而下，槳櫓之下，水聲嘩嘩，沒多久便駛離了冀州地界，到達了城郊。

遠青山如畫，河道兩岸栽種著桃樹。

桃紅映著柳綠，鶯飛燕舞，水秀山青，漁歌嘹亮，輕舟逐浪，是盎然的生機。

冀州城在視線里漸漸遠去，過往仿佛也隨之遠遠拋離，化作漣漪消散在水聲中。

容娡抬手摘下幕離，仰面著廣闊的天地，一眨不眨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極輕的嘆了口氣。

崔讓塵本來正在憑欄遠眺，聽到嘆息聲后，轉頭看向：“怎麼了？”

容娡搖搖頭，抬手將被風吹的鬢發挽到耳后，輕聲道，“方才瞥見岸邊有一個攤販，似乎是賣甜酪的，說起甜酪……到冀州后，我還未曾好好嘗過。”

只是，在看見那攤販時，忽然憶起，昨日買甜酪時，還想著回去后，帶一份給謝玹嘗一嘗，怎料差錯，事一發不可收拾到如此決絕的地步。

崔讓塵自然無法得知心中所想：“不打，清河亦有賣甜酪的地方，屆時帶你去嘗一嘗。”

容娡收回視線，對他笑了笑，清湛的眸底晃了晃，浮上幾分不易察覺的悵然：“……嗯。”

可那不是想要的那份甜酪了。

直到現在，謝玹仍未帶人追來，想來并未查到的行蹤。

他那樣的人，竟也會有疏的時候麼？

是因為嗎？

容娡心里仿佛漲起了一場水，一種難以言喻的酸包裹了的心房，令久久無法從惆悵中而出。

河道上的船只漸漸減，風平浪靜，他們所乘的游船愈發暢通無阻。

提心吊膽的奔波一宿，強撐到現在，容娡難免有些困倦，不由得打了個哈欠，眼里泛出淚花。

見狀，崔讓塵催去歇息。

容娡并未推辭，轉鉆進船艙，頭一沾枕便睡著了。

只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做了許多錯的夢。

眼前時而是謝玹帶去看雪的場景，畫面一轉，倏而變謝玹用冰冷的鏈條將鎖在昏暗的室；時而又是謝玹同一起嘗了想買給他的那家甜酪，這一次品出了甜酪的滋味，是醇香清甜的，只是不知為何，咽下的最后一口，味道忽然變得又苦又，苦的幾乎想要流淚。

船顛簸，睡夢中的容娡忍不住蹙起眉頭，似乎沒多久便被一陣嘈雜的聲響驚醒。

容娡還以為是船到岸了，連忙坐起，眼皮沒由來地突突直跳，仿佛仍未從夢魘中。

了眼，緩了一陣，走出船艙查看外面的況。

外面的風勢越發大了，水面起層層褶皺，船搖晃的很劇烈。

容娡踉蹌了一步，扶著木質艙門站穩。

才面，尚未看清狀況，后忽有一只羽箭驀地破空而來，釘旁不遠的桅桿上，箭尾嗡鳴一聲，竟是將那桅桿給生生折斷了！

斷裂的桅桿發出茍延殘般的吱呀悲鳴，咣當一聲，砸到水中。

容娡的發被掀起的風吹得舞。

嚇得一個激靈，睡意全無，驀地清醒過來。

放眼看去，不知何時，所乘的游船附近，圍攏了許多艘戰船。它們星羅棋布的排列著，將游船的航線堵截。

那些戰船上的兵衛，披堅執銳，井然有序地站在甲板上，紛紛搭箭拉弓。

無數支羽箭對準船上的人，隨時能將們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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