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老師？”

劉思蘭便想著剛好也可以在王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是的，不瞞殿下，家裏給思蘭請了個夫子，專授禮儀德言，花品茶。思蘭老師是曾經王府裏出來的，是以對這些都很是通，老師也常常誇思蘭學得好。”

劉知縣見王爺竟然對蘭兒的禮儀有興趣，心下也是大喜。

“王府出來的……”

謝玨沉著眼，沉默片刻，“年歲幾何？”

劉思蘭：“稟王爺，老師今年二十有五。”

二十五歲……安公公心想，比姑姑可足足大了五歲啊，怎麽可能是姑姑。

更何況姑姑怎麽會在這種偏僻的小縣裏。

劉知縣見臨澤王沒說話，以為兒說得不夠清楚，連忙補上幾句，“這沐娘子雖是個寡婦，但是規矩禮儀是從不出錯的，教得也很是用心。”

寡婦……

謝玨手掌抵在額頭，神驟然冰冷下去。

他這幾年被那個人整得不得安生，見到的每一個人竟然都疑心是。

重重閉上眼，“都出去。”

……

劉思蘭出來後覺呼吸都順暢了。

這臨澤王竟然這樣可怕，娘親還說他敦厚。

劉岱更是嚇得現在才說出話來，“這、這王爺真嚇人……”

——

第二日一早，飛鷹來報，“屬下私下走訪那夥山匪消失之地，都說未曾見過。而且屬下向這裏的村民打聽到，離梅縣不遠十幾裏的山上，確實有一個黑熊寨，他們雖經常幹打家劫舍的勾當，但是都是一些地流氓聚集，而鄭大人被一刀斃命，這手法準利落，應是過訓練的。”

謝玨合上書本，“有人設下連環套，假裝山匪殺人，又嫁禍給吳明。這些殺人的‘山匪’不是消失，而是殺完人回去複命了。”

飛鷹：“他們既已經走了，那現在那該如何是好？”

謝玨起往外走，“去殺人之地看看，總會落下點什麽。”

角輕扯，

“若落下點什麽，人不就回來了麽。”

“是。”

“裴遠那邊如何？”

“一切正常。”

……

雲泠一大早出門，剛打開門，發現張仁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手裏提著兩條魚，見到雲泠高興地說，“有個鄉親收塘送了我幾條魚，我也吃不完，便想著給姑母和沐娘子送一些，又怕打擾沐娘子。”

所以才站在門外猶豫。

雲泠見他手上的魚還活蹦跳，想必是一大早就趕來了。還沒說話，沐冬在後探頭，戲謔地說，“喲，還新鮮著呢，今天做個魚頭燉豆腐怎麽樣，可鮮了。”

雲泠便對著張仁笑了笑，“那我便收下了，多謝。”

張仁不好意思撓撓頭：“客氣什麽。”

雲泠：“我還要去劉府，就先走了。”

“當然當然，別耽誤時辰了。”

雲泠點點頭。

想著思蘭前兩日還爭著說想嘗一嘗王大娘做的饅頭，今日便給帶了些過來。

拎著饅頭進了劉府，有個眼的丫鬟過來和打招呼，雲泠笑著應了。

這劉府後花園裏景致別無二致，一切如常。

可不知道為什麽，雲泠卻總覺得空氣中似乎有什麽不一樣的味道。

搖了搖頭，撇開這莫名的想法，雲泠擡進了書房。

思蘭已經和往常一樣在坐位上等著了。

雲泠將饅頭遞給，“你不是說喜歡嗎，嘗嘗？”

思蘭立刻高高興興地接過來，“謝謝老師，還是沐娘子疼我！”

雲泠笑著搖了搖頭。

下一刻便發現了思蘭的心不在焉，雖然在吃著饅頭，但思緒一會兒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怎麽了？”問了句。

劉思蘭表頓時遲疑了起來，支支吾吾的。

看了一眼窗外沒什麽人終于下定了決心，在雲泠耳邊輕聲說，“我們家來了一位大人。”

“大人？”雲泠不明所以，梅縣這個偏僻之地，哪裏來的什麽大人。

劉思蘭：“老師你別和別人說啊，這是保的，我告訴你。臨澤王，來我們府上了！”

雲泠眼皮一跳，“臨澤王？”

臨澤王好端端地怎麽會來梅縣這個地方？臨澤王偏居一隅，這幾年都未來過京城，雲泠也未見過他。他自然也不會認得。

“這臨澤王長相如何？”

劉思蘭：“我也沒太看清，但是好看的。”

雲泠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奇怪，“劉知縣沒說臨澤王怎麽會突然來梅縣？”

“嗯……聽說是來散心的，我父親說，說不定是來選妃的，讓我好好表現。”劉思蘭苦惱地說，“可是我昨天見了臨澤王，覺他好像一點也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溫厚。”

說句話都嚇得不行，所以現在才苦惱。

雖然這臨沂王長得確實很俊，但是……還是更喜歡溫些的。

選妃……

雲泠沉思一會兒，得出結論。

不可能。

臨澤王既然為妻守三年，就不會私下裏來選什麽妃。

至于散心……對臨澤王不甚了解，不確定他是不是有這樣的閑逸致。但思蘭又說他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溫厚，這人的一人說是假的，衆人都說那便出不了錯。怎麽會不溫厚？

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

臨澤王為什麽會突然來梅縣，又為什麽變了，選妃的理由并不立啊！

“思蘭，劉知縣最近有在忙什麽公務嗎？”

劉思蘭不知道老師為什麽突然問這個，認真想了想，才說，“我也不太清楚，哦，我爹這幾天確實很忙，好像是因為要徹查這兩年的財政啥的，我也不太清楚。”

徹查財政……

澤州的知州是個庸庸碌碌之人，才不會忽然管這些。那麽便是上頭來了什麽欽差，京，才不得不查。

這兩件事摻雜在一起，雲泠也理不出什麽頭緒。

但總覺得這個臨澤王肯定不是本人，或許只是借了個臨澤王的名頭。

這京城來的欽差借著臨澤王的名頭私下梅縣，而敢借臨澤王名頭的又有幾人？

京城裏的重臣，曾在太子書房也不見，一定會認出來！

腦海裏快速得出這個結論。

萬一猜想的正確……越想雲泠越發心如麻。

忽然站起來。

無論這臨澤王是不是本人，現在都不能再待在劉府了。

當機立斷，寫下一封書信，讓思蘭給劉夫人，“思蘭，我忽然想起如意坊還有要事，這幾日要出遠門一趟，恐怕不能再繼續教你了，實對不住。還你幫我和夫人說一聲。”

劉思蘭一臉懵，怎麽突然要辭行了。不教禮儀倒是沒關系，反正也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學，“老師……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確定，可能三月可能半年，等我回來若你還有需要，我再來教你。”

放下書信便匆匆離開。

……

雲泠實在著急，連一刻也待不住，剛走到門口，和一個匆忙抱著東西跑進來的丫鬟撞了個滿懷，丫鬟手裏的木炭落了一地。

“對不住對不住。”雲泠連忙蹲下來幫一起撿。

剛從外面回來，走進東廂房的謝玨腳步忽地一頓，問了句，“什麽人？”

後的飛鷹說，“一個丫鬟和一個夫子撞在一起了。”

“嗯。”謝玨隨意應了一聲，繼續擡往前走。

走了兩步，劉思蘭和丫鬟正從書房走出來，裏嘟嘟囔囔，“老師這是怎麽了，就提了句臨澤王，怎麽好端端地這麽著急要走。”

謝玨眉心重重一跳，面一變，飛快轉過往回走。

快步走出回廊來到月門前，一擡眼，眼眸倏然定住。

一個淺裳，形纖瘦的人將掉在地上的木炭快速撿起往筐裏放，對著丫鬟眉眼彎彎不好意思笑了下。青如墨，瓊鼻朱，連眼尾輕淺上揚的弧度都是他曾經最悉的樣子。

溫笑意落進他眼中，他站定，周圍似乎連風都靜止。

雲泠很快幫丫鬟收拾好東西，不敢耽誤一刻，連忙轉頭離開。

的影消失在門後。

謝玨面無表站在原地許久。

冬日遲來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下來，輕飄飄落到他冷的眉骨，又很快融化。

冰冷水珠沿著長睫落下。

萬水千山，他終于還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