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疼老婆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忽然好……

賀紳的目像很久以前朱伊伊見過的一款尾酒, 深藍的酒裏放著一塊燃燒的冰塊，破開冰冷的外殼，往裏探是炙熱的火, 灼灼有神。

他在問能不能聽聽胎。

朱伊伊瞥了眼前排眼不管耳不聞的司機, 剛才顧著開心, 急吼吼地拽著賀紳的手就要他鑽到服裏聽胎, 倒忘了這會兒在哪。

車上可不止他們兩個人。

抓住賀紳胳膊的手漸漸松開，被喜悅沖昏的頭腦慢慢清醒，朱伊伊尷尬地輕咳一聲：“它就了一下，又不會說話。”

“我想聽。”

“它連氣都不會。”

“我知道，”賀紳手還搭在圓圓的肚皮上，除卻一層布料, 兩人幾近是，彼此換著溫，他語速緩慢，低沉的嗓音裏窺出幾分落寞, “我就是想一下它的存在。”

此時正值等紅燈, 車隨之停下, 窗外不停掠過的風景也像是按了暫停鍵。

朱伊伊心底的天平搖擺不定，最終還是恥心奪得先鋒，臉紅地出賀紳的手，把衛和羽絨服往下拽, 理得整整齊齊：“下次吧。”

在年人的世界裏，“下次”就代表著婉拒。

金眼鏡後的雙眼閃過一抹失落。

賀紳不聲地斂去，收回手，坐回原位，在車重新開呼嘯奔馳而過時, 低不可聞地“嗯”了聲。

朱伊伊假裝察覺不到邊人的失意，兩只手搭在羽絨服上，兩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繞圈：“這是直接回公司嗎？”

“送你回家。”

今天也算在團建假期裏，不用上班，朱伊伊想了想道：“能送我去趟醫院嗎？”

賀紳斜額，疏淺道：“下次孕檢還有16天。”

他記得真清楚。

朱伊伊哽了哽，兩手指繞得更快，像個呼哧呼哧地鼓風機：“不是孕檢，我現在算是正式進孕中期了，得去咨詢一下醫生關于孩子胎、胎心的事，讓心裏有個底。”

很多新手媽媽沒經驗，孩子胎心胎出問題無法及時察覺，後果不堪設想。上回孕檢時，尹醫生特意叮囑胎後去醫院看看，了解一些孕中期的注意事項。

正好今天蹭賀紳的車，省錢。

嗯，這樣一想，他這個daddy勉強還算有點用。

賀紳食指骨節頂了頂鏡框：“是我疏忽了。”

隨即吩咐司機掉轉方向去醫院。

去醫院的途中，因為得知尹醫生不值班，賀紳命人預約了另一家醫院的婦産科主任，資歷老，經驗富，評價好，是這家醫院高薪挖來的高級專家。

醫院就在三站後，開過去要不到十分鐘。

封閉車廂裏彌漫著賀紳上若有似無的男士香水，像山巔之上的一排排冷杉，提振心神，滌清疲倦。每次朱伊伊聞到這個敦厚的味道，都能讓奇異地平靜下來，在塵世的喧囂忙碌中尋找到一安靜獨的庇護所。

可這會兒卻讓升起一張的緒。

大概是因為這是第一次有個男人陪去醫院吧。

還是去婦産科看孩子。

朱伊伊斜坐著，右肩膀著車墊，面朝窗外。腦子裏突然跑起火車，要是醫生問賀紳是誰，那該怎麽說？

“醫生您好，這位先生是我孩子的父親，但不是我的丈夫。”

？

神金。

朱伊伊被自己清奇的腦回路好笑到。

沒一會兒，車穩當地停在醫院門口。

司機下車打開賀紳那邊的門，男人長邁下，繞過車走到另一側，為朱伊伊打開車門，手著冷的頂部：“下來。”

朱伊伊仰頭，這個角度只能看見賀紳的肩膀，寬闊，落拓，像綿延山峰中的一座高脊，強大而安心。

好像忽然就沒那麽張了。

朱伊伊還記得第一次來做孕檢時，怕遇見人，特意選的一家私立醫院，裏面的人非富即貴。要麽是西裝革履的丈夫和雍容華貴的婆婆陪著，要麽就是一二三四個家政保姆和傭人照顧著，再不濟也有個家人待在邊嘮嗑，只有。

只有朱伊伊一個人孤零零的。

那會兒怯生生地進診室時，是一個男醫生，問準爸爸呢？

是怎麽回答的？

“孩子沒爸爸。”

看醫生一臉沉痛，朱伊伊堅定道：“工地上給人家搬磚，死了。”

話一出，醫生安好些時候，朱伊伊點頭附和：“我也勸過他，幹活別太用力，誰知道這個死鬼。”

醫生連連嘆息，讓堅強，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想得了迷，朱伊伊險些撞到人，賀紳環過肩膀，叮囑：“小心，看路。”

倏然回神：“好。”

來的路上聽賀紳說這是一家新開的醫院，不專家和主任都是從國外高價聘請和挖來的，不人慕名而來，人流量有些大。

每當這個時候朱伊伊特別害怕撞見人，一路低著頭，眼睛時不時往兩邊張，狗狗祟祟地跟做賊一樣。

就連坐電梯都在最角落。

等到婦産科樓層，賀紳右手下意識地往後一撈，撲了個空。回頭看，小姑娘跟進殼裏的蝸牛一樣躲在角落，面對他過去的手，猶猶豫豫半天只牽住一個角。

他就那麽見不得人？

賀紳有些郁悶，無奈地反手扣住朱伊伊的手腕，將人拉過來，并肩走向婦産科診室：“裏面預約的是京城有名的婦産科專家，論醫，跟尹醫生水平相當，進去後你不用有什麽顧慮，什麽問題都可以問他。”

“知道了。”

駐足在診室門口，朱伊伊掙開賀紳的手，探出半顆腦袋往裏，一張眼的臉闖視線，“咯噔”一聲。

是他。

室穿著白大褂正經工作的男醫生，竟然是第一次去私人醫院就診時，聽胡說八道的那個。

怎麽會那麽巧。

朱伊伊繃著雙踱步進屋，濃烈的消毒水味攥鼻腔，勉強淡定些許，安自己每天就診的孕媽媽那麽多，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醫生工作忙碌，百分百記不住。

記不住，記不住，記不住——

“朱小姐？好久不見。”

“……”

賀紳側眸，意外地問：“你們認識？”

朱伊伊張開，不知作何回應，半天聲如蚊吶：“也許可能大概應該認識……吧。”

“人？”

“勉強算。”

一般人都有些介意悉的人看病，心裏不自在，更何況朱伊伊還是孕診，賀紳溫聲寬：“只是就診一些外在況。”

被晾在一邊的商醫生在兩人來回掃視，最後把目定格在賀紳上：“你是？”

“孩子的父親。”

商醫生愣了愣，點頭，了然道：“繼父是吧。”

賀紳：“？”

朱伊伊忙不疊低頭，眼觀鼻鼻觀心，腳尖點點防地板，數著一塊磚到底有幾個格。能到邊的男人明顯不悅，礙于紳士風度，仍是字正腔圓、冷矜淡然地強調一遍：“我是孩子的生父親。”

“這位先生，為孕媽媽就診需要全方位地了解生活況，并非我個人窺探你們的私，”醫生聲嚴肅，態度嚴謹，“所以請你不用為了面子扯謊，這裏是醫院診所。”

他幽幽地補：“而且朱小姐丈夫去世的事，我知。”

病房死一般的靜寂，彌漫著尷尬而詭異的氣氛。

須臾，賀紳略顯急促地代醫生一句“稍等”，拉著朱伊伊出了診室，像個被揪住葉子的柳枝，毫無抵抗能力，一路直奔走廊盡頭。

兩人怪異的氣場和姿勢沿途引來打量的目。

直至賀紳單手推開安全門，走近空無一人的樓道，“啪”一聲，門關上，隔絕所有的視線。

周遭立時安靜下來。

“朱伊伊。”他幽幽地喊一聲。

一激靈，著頭皮擡眼，底氣不足：“幹、幹嘛？”

賀紳睨：“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

朱伊伊張地吞咽幾下口水，心虛地扯了扯角：“我當時一個人做孕檢，怕醫生問這問那，也不想別人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我，就撒了個謊。不都說分手後就當前任死了嗎，我就順一說。”

越說越小聲，自知理虧地鼻子，甕聲甕氣地道歉：“對不起嘛。”

沒有得到回應。

安全通道一片靜默。

實則賀紳在聽到說“一個人孕檢怕醫生詢問、怕別人用怪怪的眼神看”時，思緒怔了半拍。

而後如河水漲般，四肢像被浸泡在了深淵。

他似乎忘了。

即便他從沒承認分手，即便在他意念裏朱伊伊遲早都是賀太太，他們會領證結婚，會過得幸福滿。但至在這段時間，在其他人的眼中——

朱伊伊是一個單親媽媽。

沒有丈夫，沒有陪伴的家人，形影單只地坐在醫院冷的長椅上，一個人默默地等待著檢查報告。就連到好生事端詆毀“不潔自好”的畜生，都無法反駁一句。

懷孕時才剛滿26歲。

大學畢業不過短短3年，職場經驗尚且蒼白得可憐，面對現代社會對一貫的苛刻與指摘，有什麽辦法。

只能選擇撒謊，以此來躲避那些唾沫星子。

唾沫星子不會殺人，但能在漫天四海裏淹死一個幹幹淨淨的生命。

賀紳，你有什麽資格指責？

人言可畏的鞭子不打在自己上，誰都不能同。

他黑白分明的瞳孔緩緩挪向的臉，忽然道：“對不起。”

朱伊伊有些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推著往後，溫熱的大手托住的背部，眼前一黑，男人上獨有的淡淡男士香水味襲來。

一瞬間被賀紳抱在了懷裏。

他還是用最悉、也最能將嚴嚴實實包裹住的姿勢，下擱在頸側，雙臂環住上，利用軀將困在自己與牆壁的方寸之地，又鄭重地說了一遍：“對不起，讓你一個人去醫院做孕檢，一個人等報告，一個人承著那些異樣的打量和風言風語。”

“真的，很抱歉。”

朱伊伊一下怔住，無法思考。

賀紳腔像是被一把鋸齒拉拽，一下又一下地撕扯著他心底最的地方，汩汩滴著。他將朱伊伊摟得更，嗓音低沉暗啞：“我沒有怪你，我只是……”

忽然好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