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結婚嗎？ “那滿分呢，”他笑，“結婚……

“在看什麽？”駕駛座的賀紳看站在原地發呆。

“啊……”朱伊伊回神, 搖搖頭，上車，“沒看什麽。”

人坐進車裏, 底盤變低, 再過後視鏡向方才的地方時, 那輛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興許只是巧路過吧。

副駕駛座換了孕婦安全帶, 朱伊伊系了半天才扣好。

坐穩後，拿出手機給尹醫生發消息，問上午值不值班，對面回複說專門騰出了時間給做孕檢，不用排隊預約。

朱伊伊松了口氣，回了句謝謝。

退出聊天框, 剛要鎖屏，駕駛座的男人倏地了過來，一手撐著大的坐墊，一手撐著側邊車門, 將包圍在狹小的一隅之地, 看著說：“29。”

晃了晃神, 半晌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麽，立即把手機反扣在口蓋住：“窺別人屏幕，我鄙視你。”

朝他豎了個中指。

賀紳沒窺屏的癖好，只是他還沉浸在被朱伊伊從小黑屋裏放出來的喜悅中。看捧著手機聊天, 眼神不自覺地瞥過去，果然看見了自己的那一行消息欄。

幾分鐘前的那通語音電話，讓他排的很靠前，就在消息框的第二位。

他坦地看見了阿拉伯數字——29/100.

賀紳用溫熱的掌心握住的手指頭：“比我預計中長得快一些。”

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副有竹的樣子，再配上他沾沾自喜的口吻, 朱伊伊冷哼一聲，毫不留面地打擊：“才29分你得意什麽？你離及格還差31分，遠著呢！”

原來真的是60分及格。

小姑娘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暴了信息點，還在那齜牙咧地恐嚇，賀紳心底又開始盤算：“如果我及格了，你是不是能給我那個機會了？”

複合的機會，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握住手指的力道了。

朱伊伊：“昂。”

“那滿分呢？”他瞳孔清亮，像清水中浸泡後的黑曜石，“可不可以結婚？”

60分是及格，給他機會。

70、80、90乃至99分，會如他所願破鏡重圓。

那100分呢。

等滿分了，他們會怎麽樣，結婚嗎？

朱伊伊好似被他問住了，又或許還沒有想得如此長遠，卷翹的長睫了，挪開眼，弱弱道：“我要不結婚呢。”

男人比想象之中還要幹脆，他笑著說：“那我等你。”

“等你願意松口的那天，而在此之前，賀太太不會是任何一個人。”

-

上午九十點是人流量高峰期。

抵達醫院後，朱伊伊被賀紳牽著乘專梯上樓，直達婦産科診室。尹醫生就在裏面候著，見他們來了，按例問詢就診，開了孕五月要做的一些檢查。

饒是有專屬號不用排隊，檢查也耗了一個多小時。

為了節省時間，朱伊伊沒拿紙質報告，直接回了診室，尹醫生的電腦端可以查看電子版。

尹醫生盯著電腦看了會兒：“這段時間朱小姐的孕激素、雌激素都穩定不。”

“是的，我脹，小酸緩解了很多。”

“您和賀先生多親些總是好的。”

這話就差明說讓他倆多做些不可言說的事，朱伊伊咳嗽一聲，窘地了鼻子。

“不過——”尹醫生皺了下眉，來了個回馬槍，“因為孩子是意外懷上的，會有些影響。”

“意外”兩個字同時闖朱伊伊和賀紳的耳廓，剎那間，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這是他們的區。

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個孩子是個意外，即便它的存在與到來都備與期冀，但始終改變不了它是一個意外的事實。

就像朱伊伊提過，如果不是質原因，在與賀紳分手的第二天就會流掉它。

賀紳臉凝重了些。

尹醫生點了點屏幕上的數值，又道：“賀先生和朱小姐事先沒有備孕，尤其是朱小姐，制方面缺乏營養，懷孕以前作息顛倒，所以現在孕中期會有各種不良反應出來。”

月份越大，朱伊伊嗅覺越敏，比孕前期的反應還要大。上次跟鄒楠一起喝的牛，腥得幾天都沒制品。有些張，背後的賀紳安地摁了摁的肩膀，啓問：“很嚴重嗎？”

“嚴重倒不至于，但我建議朱小姐時刻注意穩定激素。”

朱伊伊急了：“我跟賀紳已經按照那個做了，還不能……”

迎著尹醫生無奈又看的眼神，朱伊伊話原數吞了回去。

好吧。

比起別的小夫妻，每夜同床共枕親親睡一睡，跟賀紳更像是為了穩定激素“逢場作戲”，本沒落到實。

走前，尹醫生打印了一份紙質報告，遞過去：“如果朱小姐有什麽不舒服的話，記得隨時聯系我。”

出了診室，朱伊伊還在研究剛拿到手的紙質報告。

因為能在圖像上清晰地看到“它”。

孕五月，胎兒發育初人形，比之前的四次孕檢報告都要清晰幾倍。小小的子蜷在一起，像田野裏竄來竄去被人逮到的小垂耳兔，小并攏，兩只小手擋住眼睛，仿佛發現了醫院的儀探頭，在故意躲貓貓。

古靈怪的。

賀紳跟在的側，朱伊伊忍不住拉下他的袖子，指著報告上的圖像，“尹醫生說它現在還很小……”想了想，用手比劃，“就我買的夾心髒髒包那麽大。”

賀紳循著的視線看過去。

五個月已經能看清楚胎兒的小胳膊小，還有被手擋住的小臉，它很聽話，也很健康。他手了，第一次對生命有了奇妙的驗，這是他跟朱伊伊的孩子。

像他，又像。

但它仍舊是一個意外。

如果沒有“它”，賀紳跟朱伊伊早就在分手那天走散，會相親，認識一個適合的人；也可能拒絕相親，在未來遇見一個特別的人；要麽終生不婚，做一個單獨立。

什麽都有可能，唯獨跟他不會再有可能。

賀紳很喜歡“它”，不僅僅因為是他跟朱伊伊的孩子，更因為它給了自己一個靠近和挽留朱伊伊的正當理由。

如果“它”不存在呢？

想到這個念頭，走廊的空氣都開始稀薄起來，牆壁慘白，消毒水味直沖顱腔。賀紳斂下眼，看著朱伊伊捧著報告滿臉悸好奇的樣子，心底忽然湧出一個疑問。

他暗暗了口氣：“你怪過我嗎？”

“啊？”

沒聽懂，賀紳彎下腰，直視，盡量用平和的嗓音明明白白地問：“我讓你懷孕，你有沒有怪過我？”

朱伊伊怔了怔，稍後，長睫簌：“……怪你幹什麽。孩子有你一份，也有我一份。”

如果孩子是個錯誤，那他們都是犯錯的人。

畢竟有孩子的那次，誰也想不到。

那晚，賀紳剛結束長達半個月的出差，開了葷的兩個人頭回素這麽久，他想，更想，兩人天雷勾地火，幹柴從客廳燒到臥室，又從臥室燒到浴室，套換了不知道幾個，朱伊伊只知道每次停下來的間隙，一回頭，都是男人把套子摘下來打個結，扔進垃圾桶，每一次都以為是最後一次，但是永遠會有一雙手在冒出這個想法時，折彎的膝蓋。

那天搞得很晚，搞得朱伊伊已經不知南北西東，整個人都像在坐雲霄飛車，像個八爪魚纏著賀紳說話：“我想聽你的聲音……”

他不肯。

男人在這檔子事上都是行大于言語，朱伊伊也不樂意了，分開半個月就這麽一個要求，很不高興，強撐著最後一力氣把他踹開，賀紳對不設防，也沒想到搞搞了那麽久，這小姑娘還有力氣蹬他，人往後倒，賀紳跌進床單裏，約間覺什麽破了。

不等他深想，朱伊伊已經坐他上，開始掌握主權，這個姿勢他們很用，因為朱伊伊力氣不夠，每次都是了差不多二十幾下就嚷嚷腰酸背疼。這次是抱著報複他的決心，打臉都要充胖子，斷斷續續地過了半個多小時，就在朱伊伊覺自己脊背都要筋時，賀紳忽然抱，迅速翻了個，讓到他對的思念到底有多濃。

臥室裏黑漆漆的，兩人甚至都沒來得及開燈。

賀紳乘了十幾個小時的航班，又在倒時差，有些倦，朱伊伊倒是正常作息，可這會兒比賀紳更累，兩人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睡醒了又接著廝混，沒完沒了，中途停下來就吃了兩頓飯，年輕就是無極限，跟兩堆柴火似的，一個眼神都能出火星。

真正結束的時候已經過去不知道多久。

朱伊伊清醒過來是第三天的早晨，要去上班，臥室裏到都是跟賀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聞著人臉紅心跳，沒好意思讓家政阿姨收拾，紅著臉把裝滿套的垃圾袋收拾了下，拿起來，準備帶走，發現有一抹白如澌澌雪水般流淌出來。

一定是賀紳太激，拿下來打結，沒有打好，出來了。

臉燙得像蒸的蝦。

直到一個月後查出懷孕，朱伊伊才意識到，那是他倆太瘋，套都搞破了。

這怪誰啊……

誰都怪。

又誰都不怪。

朱伊伊把孕檢報告一一折疊好：“其他事上我是怪你，單單你把我當聯姻擋箭牌這事兒我到現在還怪你。但，懷孕這事，我沒怪過你。”

揚起臉，第一回主地用手指點了點賀紳的心口：“你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賀紳長久地凝睇，結吞咽，隨後，奪過正準備塞進包裏的一沓報告，從裏面出那張有圖像的，折疊好，揣自己大兜裏：“借我一晚上。”

“幹嘛？”

“回去複印一份。”

“？”

他一臉正經：“收藏。”

朱伊伊：“……”

這人簡直了，孕檢報告收集癖。

-

忙碌過後終于到了休息日。

當了一周牛馬的淩麥把朱伊伊約出來吃飯，兩人飯量都大，點了大份鐵板烤鴨，兩份蛋羹，還有一大盆紅棗鹵蹄。

朱伊伊懷孕不能喝茶，只能偶爾吸溜一點檸檬水解膩，從坐下來吃飯的第一分鐘開始，就聽淩麥憤憤地念叨：“人不結婚是會死嗎？”

已經不知道第幾遍幽怨地問這個問題。

朱伊伊默默數：“第二十九遍。”

“那我心裏就是不舒服嘛！”淩麥自過年後就陷了七大姑八大姨為介紹對象的窘況，說今年二十七老大不小，連個都沒談過，爸媽也開始張羅相親。重重嘆口氣，“伊伊，我算是明白你當初被朱阿姨著相親的滋味了。”

然後瞥一眼朱伊伊的孕肚說：“羨慕你。”

朱伊伊吐出鴨骨頭：“羨慕我揣個孩子？我看你是腦子壞了。”

“這不是羨慕你揣了賀總的崽嗎，不想結婚就不結，還有天價養費。想想好爽啊，沒用婆媳煩惱，不用伺候老公，有自己的小寶貝，還有花不完的爺爺，人生巔峰啊朱王。”

聽越說越離譜，朱伊伊沒忍住給了一拳：“說得這麽好，肚子裏這塊傳給你好不好？”

淩麥哂笑地擺手：“別了吧，我家裏人得對我混合雙打。”

節假日的店氣氛火熱，人生喧嘩，混合著各種燒烤飯菜味道，朱伊伊吃了沒一會兒就孕反，小臉皺得在一起。淩麥看正好也吃完了，麻溜地去結賬，出了店，外面空氣清新。

朱伊伊大口呼吸：“麥麥，下次別喊我吃飯了，好想吐……”

“那麽難啊？”淩麥著實沒想到懷孕的人對氣味那麽敏，著急地在原地轉兩圈，抓耳撓腮的，“伊伊，我去給你買瓶水，你在這等我。”

朱伊伊晃晃胳膊示意不用，了幾口氣，一擡頭，人已經沒影兒了。

川流不息的車輛因為紅綠燈被停，車聲喧囂和鳴笛噪音一瞬間消失，又看見了那輛林肯車。

同樣位置的車窗降下，依舊是上回看的人。

黑車從車流中開出來，直到停在跟前，駕駛座的司機下車，恭敬地給人打開車門，一副高門大戶的做派。

朱伊伊只在去月離港的時候見過。

人穿著中式旗袍，深灰貂披肩，沒下來，就這麽坐在車裏，偏過頭看了過來。賀安清目無甚波瀾，從朱伊伊的臉漸漸移向的小腹，不大，但足以孕育一個胎兒。

淡淡啓：“朱小姐。”

僅僅三個字，聲音卻與記憶中的某個人漸漸重合，朱伊伊慢半拍地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誰。

——賀安清。

朱伊伊沒見過賀安清，但打來公寓的那通電話，永遠記得的聲音。

風輕雲淡中的一抹刀。

賀安清記得當初那通電話裏，小姑娘接了之後驚慌失措，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今天倒是出乎意料，朱伊伊對于的出現，緒沒多大的起伏，呆愣幾秒後點頭：“賀夫人。”

半年不見，膽量和氣度長了不。

賀安清顯然是有備而來，手一揮，示意車裏測的位置：“朱小姐，我們聊聊吧。”

嗡嗡，手機震兩聲，是淩麥發來的消息。

[伊伊，我找到檸檬水啦！]

[我現在給你買回去！]

看著車裏耐心等的人，朱伊伊抿了下，匆匆打了行字回複：[麥麥，我臨時有事先走了，一會兒聯系你。]

來不及看對面回複，朱伊伊鎖屏，摁滅手機，隔著幾米距離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