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依然看不到。
他只能喝更多。
這瓶酒很快喝完了。
他搖搖晃晃下樓一趟,索拎了三四瓶上來。
喝著喝著就站不住了,靠墻坐到地板上,掌心攥著發圈搭著膝蓋。
什麼時候暈過去的不知道。
再醒來是在醫院病房里。
打著點滴。
一個人站在窗邊。
是莊婉。
“醒了?”莊婉咬著戒煙糖,神松散,“……你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
邵易淮坐起,床頭自升起,他靠在那兒,“有必要這麼夸張?”
“急酒中毒會死人的。”
莊婉還是閑閑的,“要不是宗叔打電話讓我去看你,你真的就死在那兒了。”
邵易淮察覺到掌心有異,拿起來松開手,掌心躺著一枚發圈。
“這是什麼東西?醫生怎麼掰你都不肯松手。”
“……洗臉時用的。”
莊婉就仰天長嘆一口氣,“做你的朋友可真難啊。”
趕到曼合,找了一圈才在主臥洗手間里找到他,那時他靠墻坐著,腦袋低垂,探手去,已經沒有了呼吸。
把他放平,呼吸通道順暢了,摁了幾下,呼吸才又回來。
他的份,不能救護車,可他一米九的個頭,莊婉完全弄不,只能打電話給宗叔給任明遠,最后是任明遠背著他送到了醫院。
醫生說是急酒中毒,搶救措施都做了,可是他一直不醒。
醫生說他大概是不想活了。
沒有求生意志。
兩天過去,這才醒過來。
莊婉又長長出了一口氣,“你能不能別折騰自己了啊?”
“我沒有。”
他口吻很淡,自己擰開水,喝了半瓶水,又閉上了眼睛。
莊婉一直嘆氣。
邵易淮張開眼,語氣極其平靜而淡漠,“你不要太夸張,我這不是醒了麼。”
莊婉也不管這是在vip病房里,徑直點了兒煙,看了他半晌,才開口,“……你知不知道你有幾個非常大的缺點?”
“說來聽聽。”
“自以為是,”莊婉說,“不自己。”
又問,“……你很?”
“不知道。”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想一想啊。”
邵易淮看一眼,“……這很重要嗎?”
“為什麼不重要?”莊婉直直盯著他,“自己的心意難道都不值得確定一下嗎?”
邵易淮不作聲。
他不想去思考這些。
“所以我說你沒有心腸,為人涼薄,那是因為你本不自己,你作踐自己,踐踏自己的真心。”
莊婉掏心掏肺跟他說,“所以,你也本不會去人。”
“你太自以為是了,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了?明遠那麼個沒心肝的人都每天擔心你,說你每天行尸走,整個人都丟了魂兒。”
邵易淮閉眼輕嘆口氣,“我沒有那麼夸張。”
他只是疼,疼得要命,疼得他無暇去思考任何事。
莊婉不再說了。
邵易淮拔了手上的針,下床,“我出去走走。”
外面天已經黑了。
他穿上大,徑直來到天臺。
夜風呼嘯而過。
莊婉跟過來,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喊一聲,“你他媽不會是要尋死吧?”
邵易淮覺得好笑。
他沒有想尋死。
他只是不想活了。
一場而已麼。
戒斷反應而已麼。
所以他自覺這并沒有什麼大不了,捱過去就是了。
所以他要推進聯姻的進程。
不顧的疼痛執意要推進自己的人生步驟。
可他還是無法接這一切。
從與在一起時就有意筑起的堤壩,像是紙糊的蜂巢,京市的風一吹,立刻四分五裂。
事實如山一樣橫亙在他面前——
他從來都沒有做好準備失去。
如果以后的人生就是這樣的婚姻這樣的活著,他寧愿不要了。
如果要跟別的人結婚,他寧愿此刻就終止這一切,不再活了。
他已經抬腳準備站上某個臺樁,夜風陡然變得猛烈。
或許真的如莊婉所說,他不自己,所以曾經提起他七十歲六十歲時,他第一反應是笑著說,“我能活到那個時候?”
那時,孩立刻說,“不許瞎說,你要長命百歲。”
你要長命百歲。
的眼睛,向他時總是那樣熱烈那樣明,好似一切都能化開。
此刻想到的眼睛,那眼神像是能直接到他心里,他猛然驚覺,不是痛,是心臟痛。
一直痛著,痛得他要昏厥。
他想見,想,想親吻,想擁抱,想看著哭想看著笑。
想擁有。
或許他真的是自以為是。
他本以為自己能捱過。
可是,好像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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