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寒垂眸，與含著熱淚的目相撞，周圍的一切瞬間消失。

他緩緩抬手，蹭了蹭眼窩，“哭什麼？”

“沒哭。”葉綿綿眼眶一熱，吸了吸鼻子，看著近在咫尺，實則遠隔天涯的人。

今天之后，他們就是彼此的仇人了。

“昨晚沒睡好麼？”傅晏寒看見眼底的紅，有點心疼。

葉綿綿勾了勾，努力出一個笑來，“嗯，有點想你。”

門里門外的人聽得直麻。

夏知遠起哄，“哎喲，狗糧都吃飽了，這喜宴我們還怎麼吃得下去喲？”

“閉！”傅晏寒笑罵一句。

然后他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他朝葉綿綿撲去，將葉綿綿抱了個滿懷。

走廊上全是口哨聲。

傅晏寒摟著葉綿綿，聞著上味道，心中百轉千回。

剛才張不開說，此刻卻像是被什麼打通了任督二脈。

他低頭，在葉綿綿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我你，老婆！”

我你！

那些日日夜夜，只要想到你就輾轉難眠，一墻之隔，卻如隔千山萬水。

我翻越重重高山，踏破萬水，將你擁進懷里，掠奪、獨占。

看見有人覬覦你，我發瘋，我醋海翻騰，我意難平。

看見你對別人笑，我只想讓你的眼睛永遠只看我一個人。

原來那些無法言說，卻侵占著他神魂的緒，都是因為。

他這個人，哪怕明知真相到來之后，他們只能互相折磨，也要把圈在懷。

他想，一場婚禮，一紙婚約，縱然再恨，也逃不掉。

會屬于他，生生世世。

葉綿綿忍著麻麻的戰栗，卻忍不住心里驟然掀起的波濤駭浪。

這句“我你”，是另一種彌補嗎？

為了傅夫人，他連自己的良心都可以違背，他還要做到哪一步？

葉綿綿心口像豁開一道口子，寒意縷縷地滲進來，冷得直哆嗦。

傅晏寒沒注意到的異樣，他第一次說，紅了耳尖。

他把捧花遞給側的夏知遠，俯彎腰，將打橫抱起。

夏知遠起哄，其他人跟著鼓掌，熱鬧喧嘩，將葉綿綿心頭的悲涼徹底淹沒。

傅晏寒抱著往電梯間走去，其他人簇擁著兩人。

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誰也沒注意到總裁套房的矮幾上，了一把雪亮的水果刀。

葉綿綿被傅晏寒抱在懷里，沒有像以往那樣摟著他的脖子。

傅晏寒垂眸看著，只覺得今天安靜得過分。

“綿綿，你怎麼了，有心事？”

葉綿綿搖頭，將臉埋在他懷里，汲取著他上那悉的清冽的薄荷香味。

的聲音悶悶的，從他口傳來，“傅晏寒，我會記住今天的。”

傅晏寒覺得的話有點怪異，又不知道哪里怪異。

“嗯，今天是個好日子，也是一個值得我們記住的日子。”

葉綿綿抬頭，進他幽邃的眼眸里，“我今天……真的很幸福。”

傅晏寒一瞬不瞬地盯著的眼睛，說很幸福，可是眼里卻寫滿了悲傷。

“你……”

電梯到了，打斷了傅晏寒的話，他再低頭看去時，葉綿綿已經靠在他懷里閉上了眼睛。

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閉上眼睛，他無法捉的緒。

而他也未深想，抱著走進電梯。

……

傅淮山夫婦是跟著傅晏寒的婚車一起過來的，兩人被安置在一樓的貴賓休息室里。

傅淮山穩如泰山地坐在位置上，端著茶杯啜飲了一口茶。

而鄧蕓華則在房間里走來走去，頻頻往休息室門口張。

傅淮山皺眉，“你坐下，走來走去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鄧蕓華心不定，哪坐得住？

“你說葉綿綿到底走沒走？”鄧蕓華低聲音問傅淮山。

昨晚一張支票，碾碎了葉綿綿的自尊心，但凡要點臉，今天都得離開。

傅淮山擱下茶杯，“酒店服務員說，昨晚沒有離開酒店。”

鄧蕓華驚愕，“什麼？”

傅淮山老神在在，“不會走，老大肯給名分，蠢才會放棄。”

“那現在怎麼辦？”

傅淮山盯著門口深沉晦暗，“能忍常人不能忍，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你說什麼？”

傅淮山輕咳一聲，“坐下吧，一會兒老大該帶過來敬媳婦茶了。”

鄧蕓華咬牙切齒，“這茶我喝得下去，你喝得下去？”

傅淮山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你且看著，這場婚禮到底能不能順利舉行。”

他話音剛落，門口傳來喧鬧聲，以夏知遠的聲音最洪亮。

鄧蕓華再不甘心，還是坐到了傅淮山旁邊，目如幽火盯著房門。

傅晏寒在門口將葉綿綿放下來，夏知遠將捧花遞給他，他接過來，遞給葉綿綿。

“敬了媳婦茶，我陪你去隔壁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的妝容致，氣也不錯，但傅晏寒就是覺得很疲憊。

那種疲憊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讓整個人看著都很消沉。

他在想，是不是最近時間太趕，一邊要顧著期末考試不掛科，一邊又要忙婚禮的事，累著了。

葉綿綿沖他粲然一笑，攥了手中的捧花，應了一聲好。

傅晏寒看著臉上的笑意，一時之間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他攬著的腰，推開貴賓休息室門，擁著走了進去。

貴賓休息室很大，放著名貴的沙發組，背靠大幅落地窗玻璃，能將窗外的綠茵草坪盡收眼底。

綠茵草坪上搭著一座白的木橋，木橋上鋪滿了花瓣。

有深也有淺，花瓣飄散著一陣陣令人迷醉的香氣。

木橋后面，每隔幾步就布置了一個致的鮮花拱門，長長的紫藤花從拱門上垂下來，被海風吹得輕輕搖曳。

那是夢中的婚禮，與僅一窗之隔。

鄧蕓華的聲音拉回了游的思緒，說：“這樁婚事我不同意，你也不用敬我媳婦茶，我一輩子都不會認可你是我的大兒媳婦。”

傅晏寒蹙了蹙眉，“事已至此，您還是想讓我們彼此都不痛快嗎？”

“傅晏寒，你到底為什麼放著那麼多名門閨秀不娶，非要娶，你鬼迷心竅了嗎？”鄧蕓華猛地站起來，厲瞪著傅晏寒。

“我……”

葉綿綿忽然出聲，打斷傅晏寒，“我沒想過要嫁給他。”

傅晏寒錯愕地看著，“葉綿綿！”

葉綿綿沒看他，直勾勾地盯著鄧蕓華，“您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娶我嗎？”

“你！”鄧蕓華被眼中的恨意震住，“你到底想說什麼？”

葉綿綿慘笑一聲，“三年前，我爸本沒有得尿毒癥，是你指使何醫生調換了他的檢報告，讓他誤以為自己得了尿毒癥，對不對？”

此話一出，除了端坐在沙發上的傅淮山，所有人都變了臉。

夏知遠察覺不對勁，趕把圍觀的伴郎伴娘都遣散了。

他把門關上，站在門邊守著，心臟突然砰砰狂跳。

傅晏寒瞳孔，懸在他頭頂的鍘刀在他毫不設防的時候掉了下來，他呼吸困難。

“綿綿……”

葉綿綿卻沒看他，直勾勾地盯著鄧蕓華，“為什麼，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算計我們一家？”

鄧蕓華面如死灰。

以為一切都瞞得好好的，以為葉綿綿什麼都不知道。

看向傅晏寒，質問：“是你告訴的？”

傅晏寒盯著葉綿綿的側臉，連余都沒有看他，他的心臟像被一只鐵拳攥住，窒息得不過氣來。

沒有質問他，沒有聲嘶力竭問他為什麼瞞著。

對他已然失去了信任。

“綿綿，我……”

葉綿綿再度開口，厲聲打斷了傅晏寒的話，“你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將我爸的命和我的人生玩弄于掌之間，鄧蕓華，我今天來，就是要讓你給我爸償命的！”

說完，從袖中出那把水果刀，用力朝鄧蕓華刺去。

“噗哧”一聲。

是刀鋒破開服，又破開皮，扎進里的聲音。

鮮噴濺了一手，也噴濺到雪白的婚紗上，開了一朵花。

呆呆的，順著那片染紅的西裝面料，緩緩抬頭，目所及，是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