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一片寂靜。

粱墨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腳走向病床。當他站在那塊白布麵前時，他覺到自己渾的都是僵的。

唯獨指尖在抖。

他咬了咬牙，抖著手掀開白布，一眼便是那悉而潔的額頭，而後是兩道略帶強勢的雙眉。

眉心有一顆細細的紅小痣，平添了幾分瀲灩之——他記得每次兩人親熱的時候，他都要親吻那顆眉心痣。

白布一點一點往下掀開，逐漸出一張粱墨無比悉的臉，一張令他到極致卻也恨到極致的臉！

臉蒼白，雙眼微閉，不再像平時那樣清冷冷地看著他，神間也沒有了往日的強勢和高傲。

看起來那麽平靜，那麽安寧，就像是睡著了。

可是當粱墨把指尖到鼻子下麵時，卻覺不到一氣息。

程蘊珊真的走了。

又一次丟下他走了。

粱墨終於意識到這一點，臉上的一下子褪得幹幹淨淨，高大的控製不住搖晃了兩下。

但是下一秒，他又穩住了形，隻是雙手抖得厲害，一遍又一遍地著程蘊珊冰涼而蒼白的麵容。

“程蘊珊，你果然無……我恨你！就算你死了，我也恨你！”粱墨上說著怨恨的話，臉上卻寫滿了悲痛。

容琛站在他旁邊，聞言冷笑一聲，一把揪住他的領，把他從病床前扯開。

“看夠了給滾！”

容琛剛罵完，粱墨突然捂住口，麵容變得扭曲，接著裏又吐出一口，一張臉慘白又淒楚。

容琛不由地皺眉，鬆開了手。

粱墨竟然沒站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雙眼呆呆的，看不到一亮。

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容琛頓時沒了跟他算賬的心思，皺著眉說：“在這裏惺惺作態！趕滾！”

粱墨沒什麽反應，依舊呆坐在地上，簡直跟丟了魂魄似的。

夏如煙擔心他出事，急忙來醫生。

醫生給他做了一下簡單的檢查，問了他好幾個問題，比如哪裏不舒服，之前是否出現過類似的況等等。

粱墨隻說了三個字：“我沒事。”

容琛冷眼睨著他：“你要死也別死在這裏。”

然後吩咐醫護人員把粱墨帶去檢查。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醫生告訴夏如煙：“梁先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吐是因為悲傷過度。隻要心休養，保持心態平和就可以了。”

夏如煙點點頭：“好的，謝謝您。”

程蘊珊這邊的後事幫不上太多的忙，而且容琛已經安排了人去理，於是夏如煙去了另一個病房看粱墨。

粱墨站在窗前，看到進來，臉上出一茫然：“煙煙，真的走了嗎？我覺得好像做夢一樣。”

此刻的他心痛苦而茫然，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冷酷，在這一刻又悉數破碎了。

夏如煙怔了一下，覺得粱墨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

或許他從未變過，隻是把自己偽裝起來了而已。

想到這裏，夏如煙走到他邊，輕聲說：“你知道表姐為什麽懷孕六個月還要引產嗎？如果真的不想要你們的孩子，可以不用等到六個月再引產的，完全可以在一開始就把孩子打掉。”

粱墨頓時怔住。

是啊，為什麽要冒著傷害的風險，把孩子留到六個月再引產？

如果這麽做了，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的。

可是這麽簡單的道理，他竟然從未想過。

他滿心怨恨，認定不要他了，所以連他的孩子也不要了！

他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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