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星還在為自己的小聰明竊喜，果然，某人被接了這一新的份，側臉看了祝晚星一眼，下一秒便反客為主，很自然摟住了的肩膀。

“需要放多久？”

維修工沒有起疑，“明天下午六點來提車。”

“多錢？”

“剛才跟報過價格了，0。”

祝晚星立即抱怨說：“親的，他說夜間修理要加修50塊錢。”

院子里的可見度實在太低，剛好掩飾了許江騁臉上的。

許江騁清了下嗓子：“這錢收得沒道理，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時間修的車。”

維修工一副答不理的表，“不加錢也許，明天再修，后天來提車，這個看你們自己。”

祝晚星忙說：“加錢可以，我們要在這里看著，確保你是今晚修的。”

許江騁的手了肩膀一下，示意不要輕舉妄。

維修工冷笑：“行啊，只要你們時間不打，我一個人也怪無聊的，先把車開進廠里去。”

維修間里，聯排的白熾燈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和院子里手不見五指的可見度形鮮明對比，維修工車彎腰檢視劃痕，許江騁開始打量四周。

維修間還聯通著兩扇屋子，一間門開著，出了鐵架床的一角，像是值班人住的地方，另一間關著的門門口寫著財務室。

連上院里另一間棚子搭起的小板房，一共三不對外開放的區域。

“夜班就你自己？”

許江騁從兜里掏出煙盒，先讓給維修工一。

那人也不客氣，接過來別在耳朵上，語氣客氣了很多，“就我自己。”

“那這個加班費，誰干活誰賺嘍？”

維修工咧笑笑，不說話，拎過高水槍開始清理創面。

為了干活方便，維修工把上的引著“明鑫汽修”四個字的工裝外套了下來，只穿著一件欄背心，許江騁打量著他的材。

“兄弟，當過兵啊？”

維修工用砂紙打磨車，斜眼看了他一眼，“啊，當過，你怎麼知道。”

“你左手小臂上是槍疤吧。”

維修工看他的眼神變了，帶了一警惕，“見過啊？”

“我以前也在部隊待過。”

“哪個軍區？”

“西南。”

維修工停下作，驚喜地問：“你哪一年啊？”

“我15年退伍。”

“誒，你哪個連的？我10年就伍了，你長這樣，肯定是軍區名人才對，我怎麼沒見過你。”

許江騁害怕暴信息：“我只在新兵營待過，訓練時手臂傷，被迫提前退伍了。”

“哦，怪不得。”維修工又停下了，從兜里出火機，把耳朵上的煙拿下來塞進了里，“你那不能退伍，這退回原籍，懂嗎？”

說這話時，維修工出一抹冷笑，很是不屑。

“早點遇見也是好事，耽誤青春，我看我這在部隊里白耗了八年多，結果還不是跟你一樣。”

許江騁皺眉，“你不是正常退伍？”

“真要正常退伍，你覺得我還會在這里干這個嗎？”維修工吐了口煙，“這不是麼，胳膊，執行任務的時候的傷，還骨折了，我左手這后面兩手指沒辦法蜷，打中神經了。”

“你這應該夠傷殘認定了吧。”

“嗯，給認了，十級。”維修工滿眼嘲諷，“有個屁用。”

“為了我不讓我繼續在部隊待下去，他們還給我按了個神經病的名頭，說我，有什麼，p什麼東西……”

許江騁補充：“PTSD。”

祝晚星心里一。

“對，就這個，因為這個，是把我給退了，服役沒到年限，不能正常退伍安置，你說我那八年不是白瞎嗎？”

許江騁問：“這肯定是醫院分析鑒定后的結果，不會是隨便安的，而且按道理，傷殘也會給安置理。”

維修工皺著眉擺手，“得了吧，也就是你這樣沒經歷過毒打的還信這一套，哪有那麼好的事等著你，你就說，就算他們給出安置介紹函，哪個好單位愿意接收神經病？”

祝晚星原本跟孫佳琪老老實實站在一旁，安靜地充當背景板，聽到這樣與自專業相關的錯誤極端言論，實在是沒忍住。

孫佳琪：“這位大哥，PTSD是一種神障礙沒錯，但它不是我們日常所說的‘神經病’……”

“我也知道我不是神經病，可人家用人單位不這樣想啊，人家看了病例看了況介紹，一眼就認定我腦子有問題，我總不能挨個敲人家單位領導家的門去解釋我不是神經病吧？”

孫佳琪還想說什麼，祝晚星拉了一下，搖了搖頭。

這人說的都是現實況，普遍大眾對于神類疾病的概念和病種混淆不清。

許江騁按住他：“你看你這汽修廠開的也大，有手藝，怎麼都能掙著錢。”

維修工無奈地笑了，“我哪有錢開廠，我就是跟著人屁后頭打工。沒錢沒房子，老婆也沒娶到，老家里的人都知道我是部隊給退回來的，閑話難聽，說什麼都有。”

許江騁默了一瞬。

“所以，你平時就住這里？”

維修工點頭，“我們老板人好，知道我日子難過，讓我住廠里值夜班，這樣關門晚，還能省筆房租。”

慨完，維修工把煙頭甩到地上，重新拎起高水槍，許江騁躲遠了些，位置剛好可以通過隙看到宿舍間的一角。

祝晚星到許江騁的視線，悄悄打開手機攝像頭，一點一點挪到門邊，直接一把推開門，一邊飛速對著門里拍了張照，一邊大聲問；“師傅，你晚上就在這里住啊？”

許江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維修工立即停止了手里的活計，瞪圓了眼睛朝走來，怒斥道：“你干什麼！離遠點！”

祝晚星抬起手，佯裝無辜后退兩步：“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好奇這房間是用來干嘛的。”

維修工直接把門關上上了鎖，“別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維修工警告似地瞪了一眼，又確認了一遍門鎖，轉回去接著干活。祝晚星手垂在邊，沖許江騁晃了晃。

孫佳琪及時提議：“要不，咱們還是先走吧，我明天一早還有個組會，不能回去太晚。”

從汽修廠出來之后，氣氛有些沉悶。

許江騁的臉很難看，聽完別人不怎麼如意的人生，祝晚星和孫佳琪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我先把照片發你。”

“你剛剛，太冒失。”

祝晚星吐了吐舌頭，“我這不是，想幫你……”

“這不是開玩笑，如果他的房間里藏匿了其他人，如果你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后果不堪設想，對方打擊報復怎麼辦？蓄意傷害怎麼辦？”

祝晚星被訓得笑容盡失。

許江騁說的有道理，但是，也有自己的考慮。

祝晚星小聲辯解道：“他們廠房門口有攝像頭，我進門的時候確認過，電源提示亮著，所以我才敢這麼干的。”

“對不起，你別生氣。”

許江騁的下頜線繃，良久，他才重新開口，“是我不該帶你們一起。”

他把照片放大后盯了一陣，然后直接發給了今晚值班的其他同事，然后電話安排：“現在直接帶人進，重點搜那間員工宿舍房，我探過路，不方便面，嗯，明天回隊里再說。”

祝晚星又打起神：“是不是我的照片有幫助？”

許江騁心復雜地應了一聲。

祝晚星高呼，“那就好！我將功補過，你不能再生氣了。”

許江騁看了一陣，妥協似地塌下了肩膀。

“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