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靜下來。
半晌后,房間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陳落聽得到,傅遲來到了房門后,但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面前的門打開。
一旁的陸離表驚懼,連大氣都不敢。
陳落輕聲道:“陸離,你先下去吧。”
陸離遲疑著點點頭,盡量放輕腳步,悄無聲息的走了。
陳落緩緩抬手,抵上門板。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盡力抑制那說不出的心悸和抖,輕聲道:“傅遲,開門吧。”
許久,咔噠一聲,房門被傅遲從里面打開。
陳落收回手,抬眸看向傅遲。
面前的人一酒氣,襯衫的領口敞開,失落失意到極致的模樣。
傅遲眼眶猩紅,沉沉地看著陳落。
他開口,聲音沙啞。
“你還來干什麼?”
陳落靜靜地看了他良久,一字一句的道:“傅遲,你這樣,是做給誰看?”
傅遲的神明顯僵了一下,似乎沒能理解陳落的話,眸著,啞聲發問,“……什麼?”
陳落耐心十足,“我說,你把自己弄這樣,是做給誰看?”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
傅遲恍然大悟般的看著陳落,片刻后出一個笑容。
那笑意中帶著鷙,卻又無力到了極點。
“陳落,在你心里,我是這樣的人,是嗎?”
陳落沒有回答傅遲的話。
越過傅遲,緩步走進房間,看著那滿地的狼藉。
地上三三兩兩倒著無數的酒瓶,辛辣的酒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厚重的窗簾遮去亮,整個房間只剩昏暗和落寞。
傅遲死死地盯著陳落,一顆心像是被人反復凌遲,痛到了極點。
“你還來做什麼?我說了,你給我——”
“滾?離開恩權?再也不要見你?”
陳落打斷了傅遲的話,轉過看他,眸子里除了冷靜看不到其他任何緒。
端然而立,古井般無波的眸子注視著傅遲,饒是這會兒陳落的心里再如何復雜,也沒有表分毫。
“傅遲,你記不記得,上中學的時候辦運會,你伙同自己的朋友,將我推進了學校的人工湖里。那時候是深秋,我沒有可以換的服,班里的老師也因為對你頗為忌憚,連批假讓我回去換服都不敢,于是那天我穿著了的裳,上完了剩下半天的課。”
陳落的語氣太平靜,仿佛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而非傅遲做過的混蛋事。
越是如此,傅遲的就越僵。
他的腦子里像是被安進了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會被眼前這個人按下開關。
但傅遲連反抗的余力都沒有,只是怔怔地看著陳落。
陳落凝視他,一字一句,“那時候我們都是十幾歲,遠不比現在,對他人的目從容淡定,做到不被他人的言語所影響,所以那是我長到這麼大,最為窘迫的一天。冰冷和我都能忍,但我無法忍別人的目,還有你加諸在我上的辱。”
傅遲連自己的聲音都找不到了。
他想道歉,想說對不起,想問陳落為什麼提起這個,卻又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些,全都是徒勞。
“那一個下午,包括后來的青春期時,我曾經數次夢到過那一天,每一次醒來都是無盡的恐懼,我想我沒有選擇在一天結束我自己的生命,都是因為我還吊著一口氣,想要出人頭地,擺當下的困境。”
“事實證明,人長大了之后,過往的一些傷痛會隨著忍能力閾值的上升,而變得無關痛。”
陳落定定地看著傅遲,“傅遲,其實小時候的那些事,十幾歲的陳落從來都沒有原諒你,但如今的陳落已經不在乎那些事是否發生過,是否是你做的,是不是給我留下了影。當然這不是因為現在的陳落不在乎那些過往,只是因為我和你之間還有更重要的人際關系要去維護。”
話說到這個地步,傅遲總算是明白過來陳落的意思。
他微微收了手,拼命忍下話音里的抖,“所以,你是想告訴我,縱使你不我,你也還是我的下屬,還會留在我邊,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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