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虎領著一眾人,率先迎了上去。
兩方勢力相,容遲淵擺飄揚,站在一排整齊的漆黑西裝前,氣場不怒自威。
他瞇著深黑的瞳眸,在想上一次這樣對峙,似乎是數年以前。
陳虎沖他頗有氣勢道:“容先生,別來無恙啊!聽說又添了一個兒子,容氏后繼有人了啊,恭喜恭喜!”
容遲淵頎長形淡淡而立,下頜點了點桅桿上的人影:“我人被你綁在上面,何來恭喜?”
“破財消災嘛。一樁生意而已,何必出這麼難看的臉?”
陳虎笑笑,低頭看一眼表,夸張驚呼,“只怕現在,堯哥已經在海灣區的項目簽訂協議了吧。”
故意拖延時間,還是為了激怒他。
容遲淵無心去想,沉聲說:“把人放了。”
陳虎抬手示意后,把人降下來,語氣悠悠:“放了可以啊。只是容總帶這麼多人來,看著讓人擔心,我這一船貨還能不能送出去了?”
看著江鹿慢慢被降下來,男人握住的拳頭逐漸松開。
陳虎拎著江鹿的后頸,微笑著說:“要拿人的話,容總就一個人自己來船上拿吧。”
江鹿聞言一愣,別過頭看向陳虎,低聲問:“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們想干什麼?”
陳虎勾道:“這是堯哥的意思。 ”
“穆堯什麼意思?他答應過我什麼,他忘記了嗎?”
“江小姐你還是不懂男人啊,堯哥當然答應過你不主傷害容總,但容總這是自己主為獻,質不一樣的啊。”
江鹿雙目渾然一怒:“你跟我玩文字游戲呢?”
陳虎笑出聲:“哎喲江小姐,我們這一圈可都是文盲,玩不懂你們文化人的游戲。我們只知道呢,誰有錢和權,就聽誰的話。聽令辦事,聽得懂?”
江鹿咬牙,忽而明白過來穆堯最后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以后一定還會再見。
無恥之徒!江鹿拼命掙扎,手里麻繩掙不開,一口咬上陳虎的手腕,那力度幾乎直接見了。
陳虎疼得倒嘶了口氣,驚呼一聲:“靠!老母的你給我松開!”
抬手就要扇的臉,江鹿躲得極快,趁他手松開自己時,拼命地朝容遲淵那頭跑去。
手背在后飛奔,海風在耳邊簌簌呼嘯著。
容遲淵也在這一刻踏上了船板,皮鞋踩著節奏的步伐,卷起一片凌厲的氣場。
江鹿沖他飛奔而去時,他出手臂接住了,險險扶在懷里,掌心落在發之間。
悉的馨香,手的皮十分冰涼,想必是之前在桅桿頂部了寒凍。
江鹿依偎在他懷里,聽見他膛沉淡的嗓音問:“有沒有傷?”
時隔十幾日聽著那磁沉悉的嗓音,江鹿心臟滾燙。
輕輕搖頭,枕靠在他懷里,他眉眼松了些,修長手指收著的腰,往岸邊一指:“跑過去,我殿后。”
江鹿忽然握住他的臂膀,削瘦的指骨突出:“不行,你一個人怎麼對付這麼多人?”
他眉目溫下來,胳膊箍在腰窩之上,很輕地推了一把,“他們沖我來的,不會你。去我后,找機會跑。”
海面徹底深黑下來,涌著滔天的冰涼。
船錨逐漸收起,踏板回放,隨著陳虎的一聲令下,貨船竟在慢慢駛離港口。
容家的守衛被困在船上,鋒聲迭起。
有人大喊著救容總,趁船還未飄遠,爭先往船上跳,穆家人手里的武卻早已等候多時。
戰傷的人一個個跌進碼頭底下早已準備好的電網中,便是連聲都發不出就消匿在海底。
海風攜來了濃郁腥味,陳虎下黑的外套散在風里。
一把黑的槍口對準了容遲淵:“船開了,容遲淵,今天就在這里做個了斷吧。”
容遲淵佇立在船帆之下,孤在這船上寡不敵眾,但那迫人的眼神,卻沒有半點劣勢的畏。
飄揚碎發之下的墨眸,凝視著陳虎許久,隨即他想起了什麼般,一副恍然神:“陳家的獨子。”
“你終于想起我了啊。”
陳虎槍口對著他,手掌心在抖,“當年我堯哥信你,與你共牟利致富的方法,后面你靠著一筆一筆盆滿缽滿,手握財政大權,在容氏站穩腳跟后,轉頭就把穆家賣了。
“最后一次,是你帶領警察截下穆家那批貨,我爸作為穆家的老干部,主自首,為堯哥頂罪,一獄就是無期徒刑。”
“第十五年時,獄警通知我,父親已故,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啊……我仰天長嘯,崩潰殆盡!我心狠決定,一走了之前,我怎麼也要把你這個佞之人的命給了結!”
話越說越激烈,槍口迸出火花,只淺淺過容遲淵側的桅桿,他已迅速拉著江鹿往船側躲去。
“逃吧,容遲淵,堯哥讓我別你,他答應過江小姐……”
陳虎眼蓄熱淚,領著大部隊往他們逃離的方向趕去,空喃喃說,“但是,聽堯哥的話聽了十余年,這一次我也想為自己、為父親做點事。”
逃亡之中,江鹿忽而腦海閃過某個念頭,低聲線說:“容遲淵,我知道哪里能躲,穆堯帶著我看過船的構造。”
他停了腳步,淡淡看一眼,眼底劃過沉寂的緒。
“你在猶豫什麼?”江鹿反握住他的手臂,很是焦急,“他們追上來你就玩完了!”
但恍惚間江鹿意識到了什麼,皺眉看向他:“你……不相信我?”
容遲淵漆眸冷冷地注視。
陷囹圄時,他的思緒卻是出奇地冷靜,越來越覺得奇怪。
傍晚在車里,在他遲疑不決時,江鹿卻突然被拴在了桅桿上,搖搖落,狼狽凄伶。
局勢瞬間被扭轉,他沖了那麼一回,明知是陷阱,也力排眾議,派人去救。
但仔細想想,設下這個陷阱的人,像是拿死了他的心思。
而這樣明白他心思的人,出此謀策的人,又會是誰呢?
除了眼前這個人,容遲淵想不到其他。
穆堯向來殘暴無度,敵家不比他。容遲淵曾有過聽聞,無數敵家派了人去穆堯那當臥底。
最后,要麼被穆堯策反,要麼被迷,沒留個好下場。
穆堯對人是狠,但皮相人,溫時又是極致的。
如果,江鹿也被……
“沒有。”一瞬間的念頭,吞噬在他的眼底,容遲淵了的手腕,“你帶我去那個地方。”
他不愿再犯從前的錯,既然不顧危險來救,那就是信。
信最后一次。
江鹿只覺他的反應不對勁,但時間迫,憑著記憶走到一個有窗的小倉房里。
建在樓梯背后,很有人能發現。
還是穆堯特地告訴的,說這相當于戰事中的防空。
如果不幸船上遇襲了,躲在里面,誰也找不到。
小小的倉庫一推開都是嗆人煙塵,果然多年沒人進過,幸運的是還留著把鎖。
老舊鈍銹了些,但也用得上。
江鹿將鎖鎖住,聽著外面腳步聲嘩嘩而過,果然是沒找到這里。
能勉強拖延些時間。
江鹿將舷窗打開,散了散氣息,“容遲淵,能聯系到岸上的兄弟嗎?船還沒飄遠,讓他們來救……”
轉時對上他一雙惻惻審視的雙眸。
江鹿心跳一。
容遲淵抄兜靜立在那。
安靜又骯臟的空氣里,腔傳出一聲沉沉的嘆。
有些哀戚,悲傷與譏諷。
“江鹿,想要我的命,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彎子?”
容遲淵黑暗的視線里,著灰燼般的決絕,他扯:“你捅我一刀,難道我會捅回你口?”
江鹿腦袋一轟,抓舷窗的窗臺:“你什麼意思?”
“出來吧。”
容遲淵冷音落下的同時,也轉了。
在江鹿驚愕的視線里,趙田靜出現在堆小山高的雜后面。
一襲在家常穿的洗白的布衫,走出來的瞬間,江鹿恍惚地覺得,好像正從香味飄逸的廚房出來,溫笑著喚和哥哥一起吃飯。
哥哥沒死時,媽媽曾也是個溫如水的人。
此時此景,卻是如此殘酷。
趙田靜脖頸上還纏著紗布,雙眸怒瞪著眼前的男人,手中一把穆家的槍,對準了這張痛恨多年的臉。
慘如雪的熾燈之下,他表很淡,像面臨一場無聲抵達的雪崩,竟也沒有半點恐懼。
“是你安排的吧。”
容遲淵視線直著江鹿愕然的俏臉,扯薄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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