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懿看了下時間,正要下樓找人的時候,陸徽時回來了。
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遍,沒看出什麼異樣:“你還好吧。”
陸徽時下外套,優雅解開兩顆襯扣子,“還好,我去洗澡,你先睡。”
他一酒氣,拿上換洗服直接進了浴室。
再出來的時候,沈今懿還沒睡,抱著平板在看一部紀錄片。
陸徽時在側坐下,沈今懿偏過頭,先發制人,“只有三分鐘了,我看完就睡。”
“看的什麼?”
“Frozen Planet。”沈今懿答道:“這是我最喜歡一集,這些胖企鵝肚子真圓,好可。”
視頻結束,陸徽時關了燈。
沈今懿的房間保留了小時候的設計,地上環繞一圈燈帶,黃的氤氳,既能照明,也不刺眼。
陸徽時觀察了片刻,側頭問,“這種夜燈更好嗎?”
沈今懿搖搖頭:“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我只要有一點亮就行。”
陸徽時沒再說什麼。
一般來說,他是通過沈今懿什麼時候開始不老實,判斷什麼時候睡著,只要規規矩矩,就知道又睡不好了。
他很清楚,常年接心理干預,服用的神類藥的副作用。
睡眠異常只是其中的一類,程度輕微,還包括胃部損傷,厭食,心跳過速……
沈今懿的確心里裝著事,被他抱進懷里,頭頂蹭過他下頜。
他的酒勁兒上來一些,嗓音微啞,和平時清冷的聲線很不同,“怎麼了?”
沈今懿仰起臉,“我都幫你作弊了,怎麼還是醉了呀。”
陸徽時輕笑,“前四杯是實打實的。”
四杯威士忌,給足了下馬威。
沈今懿訝異:“你居然這麼不能喝?”
早知道一開始就讓人造假了,有些擔心,“那你喝了醒酒湯嗎?難不難?”
“蕓姨看著我喝的。”陸徽時語速放慢,鼻音有點重,“不難,只是飲料喝多了,太甜,有點不舒服。”
沈今懿有了經驗:“下次給你換茶吧,也是一樣的。”
說著,又嘆道:“還好我家里親戚不多,不然你今天完蛋了。”
的是干掉家里三個兄長上位的強人,別的親人要麼不服被趕出國,要麼就是覬覦家業被整死。
他爺爺是招上門的贅婿,當年留在港的國人,發現劈之后被趕出了家門,現在還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
以前團年的時候,家的親人甚至湊不滿兩桌人,都是媽媽那邊的。
陸徽時低下頭,昏暗中,五和廓變得和,額前發垂落,眼眸微闔,因著醉意,像只懶倦的大貓,毫無攻擊。
他低聲問:“剛才不開心?”
沈今懿被他的溫烘烤,神經松懈下來,“沒有不開心。”
咬了咬,有些猶豫地了聲:“哥哥……”
“嗯?”
“你覺得,蕓姨這里,我應不應該改口呢?”
陸徽時輕拍的背:“沒有應不應該,只有你想不想。”
但說了,就代表想過。
“對我很好。”沈今懿鼻子有點酸,“我爸爸,所以屋及烏,也我。”
“我剛去倫敦的時候水土不服,的家鄉有說法是,帶上故鄉的土遠行就不會水土不服了,連夜就給我送來。”
“我每一次生病,只要知道,都會來陪我。”
“這些年里,我的爸爸照顧不到的地方,都是補齊的。”
沈今懿總結:“是一個很溫,很好的人。”
陸徽時知道的糾結在哪里,順著的發輕,“你怕改口之后,媽媽會傷心嗎?”
他的話準命中的痛點,沈今懿的呼吸停了一瞬,點點頭,死死咬著,住間的哽咽。
在長大,外公去了倫敦,爸爸有了新的妻子……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媽媽還留在原地。
記得的人會越來越,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痕跡也會越來越淡。
如果,舍命相護的兒都別人媽媽了。
知道了的話,會多難過啊。
屬于的,都了別人的。
已經被時間拋棄了,還要被所有的人拋棄。
“但是,因為我不改口,蕓姨背地里遭了很多冷言冷語,那些人說話很難聽的。”
蘇蕓出在一個普通家庭,又是嫁給富豪給人當后媽,這個原配兒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被接納的程度。
那些人表面客客氣氣稱呼沈太,背地里沈老二。
這樣的況,是生了西寶后,才有好轉。
但整個港城都知道沈臨川最兒,兒子也排在后一位,所以現在那些閑言碎語依然在。
街頭封不完的八卦小報更是可惡,日日編排兩人婚變,沈臨川變心。
接著說:“這麼多年的付出,換不回一個稱呼,也會傷心吧。”
陸徽時垂眸看:“沒有那個稱呼,你跟和親生的也沒有區別,蕓姨是理解你的。你的人,會理解你。”
一年只有零零散散的二十來天時間回港城,可是西寶對卻悉又親昵,一定是有人每天都在他面前說起姐姐。
那個人只會是蘇蕓。
教導他要姐姐。
沈今懿沉默片刻,“我就要這樣的委屈嗎?”
開始鉆牛角尖了,陸徽時的頭:“對你而言很難做的事,做不到也不怪你,但為了讓開心,你還用其他的部分彌補了。這些,蕓姨是懂的,所以才不覺得委屈。”
“西寶是你點頭,才會有的,不是嗎?你也為做了很多。”
“在蕓姨心里,覺得你也是委屈的,也在盡可能補償你。”
沈今懿眼眶微熱。
陸徽時問:“你有覺得委屈嗎?”
沈今懿搖頭否認:“沒有,我知道他們都我。”
陸徽時輕聲附和,神接近于月的溫:“對,都你。”
“你,也是因為你值得,所以不用糾結于稱呼。你可以為媽媽保留這個稱呼,用同等的回報蕓姨。別忘了也是一位母親,怎麼會看不明白一個兒的心呢。”
有人開解,積在心里的黑云散開,沈今懿到輕松許多。
過后,覺得很不可思議,以前的陸徽時多高冷啊,理都不理的。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在他面前敞開心扉,向他尋求藉。
才多久,就這麼信任他,依賴他。
這究竟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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