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通話暫時掛斷,陸徽時關了電腦,乘電梯下樓,坐上車后給沈今懿撥了回去。
掛起京港兩地車牌的銀頂邁赫駛離高聳恢弘的融達大樓。
輕緩的鼓點在靜謐的車廂里響起,咚咚敲響的節奏像極了午夜間人的心跳聲。
區別于其他聯系人的系統默認的提示音。
沈今懿不止改了自己的備注,還給自己設置了專屬鈴聲。
是特殊的。
屏幕上轉的小音符后飄著「歌名未知」四個字,是一首陸徽時從未聽過的曲子,應該是一首歌的前奏。
沈今懿被順之后很好說話,沒有故意冷落他,視頻接得很快,還是保持著原先趴著的姿勢。
看得出等得有些無聊,纖長的指尖一下下挲著睡領口的扣子。
陸徽時問:“你給自己設置的鈴聲是什麼曲子?”
沈今懿反應了會兒才想起來:“哦,曲庫里隨便選的。”
這麼說,陸徽時就沒有再多問。
車上沒有支架,他自己拿著手機,閑適地側坐,手臂撐在中控,仰拍的死亡角度和車的死亡頂也沒有折損這張英俊的臉半分風采。
沈今懿不聲地欣賞了會兒,“你以前也是這樣,每天晚上都要忙到這麼晚才回家嗎?”
陸徽時回答得很客觀,音沉沉:“年中和年底的兩個月加班的時間會多些,平常不會這麼晚。”
日理萬機形容夸張,但忙是一定的。陸亭松早幾年起就開始當甩手掌柜,職業經理人能決策的事相對有限,集團和各大分公司事務大多還是在他一個人上。
能陪的時間不多,這一點他也很到很愧疚。
他以為沈今懿說到這個話題,是為了順勢提點什麼要求,比如說要求他陪去看前幾天就聽念叨著的那個在兩周后舉辦的畫展。
是最喜歡的畫家,時隔五年的巡展。
半天的時間怎麼樣都能想辦法勻出來,他也準備答應,只見默默思考了會兒,慨道:“羔羔真可憐,忙碌的爸,不著家的媽——”
最后一個字時,沈今懿急打住話頭。
陸徽時挑眉,目過屏幕鎖定,嗓音帶笑:“不著家的什麼?”
沈今懿咬住,被子下的耳朵紅得鮮明。
輸人不輸陣,沒有退,直視鏡頭,“姐姐”兩個字就在邊,但對著男人暗含警告的眼神,怎麼也說不出口。
陸徽時開明,但上也有著為一家之主的清肅守正,對待一些問題上他不允許用玩笑的姿態。
就比如稱呼上,不能夠了輩分。
沈今懿錯開視線,很小聲地嘀咕:“你本來是老牛吃草呀。”
才剛到法定婚齡半年就和他領證了。
在相對安靜的環境中,這句話被他聽見的概率很大,但這人卻沒有出言反駁。
只聽見很輕的一聲笑。
他肯定是聽到了,還承認自己就是要吃這一顆草。沈今懿在心里哼了聲,抬起眼睫,“你的同齡人里,是不是你的……”
“老婆”兩個字不好意思說出口,直接省略了,“是年紀最小的?”
是想說他這草吃得名副其實。
但不得不佩服陸總的嚴謹,他悠悠道:“顧燕回還沒結婚,你是不是最年輕的,現在還不好下定論。”
他也和一樣避免了那個詞,讓沈今懿松了口氣。
提到顧家這位哥哥,突然想起什麼:“三哥是六月博士答辯,他怎麼還不回來?”
“延畢了。”
沈今懿大吃一驚:“怎麼會?三哥績那麼好?”
陸徽時垂眸沉默了兩秒,向道出實:“答辯之前,追求他的同學給他下藥,他藥過敏住了半個月院,錯過了答辯時間。”
“啊!這麼嚴重?”沈今懿擰眉心:“你怎麼不早一點說,我們應該去看看他呀。”
陸徽時慢聲道:“問題不大,現在能吃能睡。他嫌丟臉,不許我們去,連家里人都是瞞著的。”
“難怪一點都沒聽到消息。”
聽陸徽時這麼說,沈今懿提起的心放了下去,不過轉瞬,的注意力又放到了他的后半句話上。
雖然有些對不起顧家三哥,但是分這種行為,別有一番親。
眨眨眼,不住角彎起的弧度,致直的鼻梁上也皺出笑紋,像是完某種儀式般湊近屏幕,很小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守口如瓶,保守這個的。”
距離近到陸徽時能看清濃的一排睫,小扇子一樣眨,藍的眼底一片星。
可可的,陸徽時低笑,“隨你。”
沈今懿哼笑了兩聲,片刻后,轉念想到一個極為恐怖的可能,眼眸睜大,表嚴肅:“哥哥,你說……三哥不會被他的同學嚇彎吧!你快問問!”
陸徽時拗不過,只好切換到小窗口,在聯系人里好一番翻翻找找,去關切了一番遠在大洋彼岸的好友取向的問題。
陸徽時:【在?彎了嗎?】
得到一個鏗鏘有力的回答。
顧燕回:【滾!:)】
【本來延畢就心煩!】
兩秒后,那頭發來消息:
【如果你給我們學校捐十個億,命令校長給我畢業,授予我優秀畢業生稱號,再包機送我榮耀歸國,我將會非常謝你,并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陸徽時退出聊天框,選擇忽視這個人的胡言語。
沈今懿拍拍脯:“還好還好,雖然吧,尊重每一種向,但這條路真的不好走呢。我有個朋友在他年那天出柜了,現在和家里的關系都沒有緩和呢,唉……”
話題從那個出柜的朋友有多可憐隨心所發散,想到什麼說什麼,容沒有在腦海里留下太多痕跡。
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沈今懿第二天晨起時已經記不清了。
認床的病一時半會改不掉,后面視頻轉語音,陸徽時給講睡前故事,中間陸徽時有提醒把手機充上電。
只記得以及男人低到近乎溫的那聲:
【Sweet dream,little girl.】
意識墜黑暗的前一秒,一個念頭像一尾魚在心湖倏然而過,拍打出水花。自己好像聽掉了一個詞,陸徽時說的,似乎是——
【Sweet dream,my little girl.】
不知道是這個詞語在英文中的發音太短,短得不夠鄭重,還是說它的人說得不夠深刻,才讓沒有聽清。
到底是不是呢?
還不等想明白,混沌的思緒沉底,徹底歸于虛無,腦海里最后一個浮現的念頭卻異常清晰:
怎麼才分開,就有一點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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