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秋，滬市的天氣漸漸有了涼意。滬師校園里種了滿園梧桐，秋風一起，滿樹梧桐葉隨風而，悄然變黃的葉子被吹散在地上，看著有些“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的凄涼。

趙棠鳶穿了件淺綠的衛站在樹下，卻無意欣賞秋風蕭瑟的景，無形的重擔將呼吸都得沉沉的。掛著耳機，手機里點開了TED的演講。

有人無意賞風景，卻自風景。

齊樂樂剛走出教一，就看見這樹下人的景象。

趙棠鳶面淡淡的，看著有些清冷，平時也不太接別的同學，怪不得被封為文學院的高冷神，連班上的同學都不太敢接近。

只有齊樂樂和梁旋知道并非如此，只不過不太說話而已。

齊樂樂小跑到跟前，親昵地挽上的手臂。

“等久啦！徐教授又講了一堆魯迅，連下課鈴也沒聽見，難道前兩節你們班的課他還沒講夠嗎？”

文學院的教授徐從卿，酷魯迅文學，他教的每一個班都聽過他在課上時不時地談起魯迅。

趙棠鳶笑笑，深有同。

們倆早上都有課，約好了下課一起去食堂買飯，順便給還在睡覺的梁旋帶一份回去。

走在明德路上，齊樂樂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徐教授說今年學校分給了我們學院兩個推薦名額，聽說去的是曼徹斯特大學，聽著就很厲害啊！我是沒希了，你作為咱們系第一競爭力很大，徐教授也很看好你，想不想去試試？”

趙棠鳶看著路邊的梧桐葉，沒出聲。

其實昨天徐教授就把去辦公室說了這件事。

只心了一瞬間，很快那一點點憧憬便也消失干凈了。雖說這些年周沉給的錢足夠未來發展的生活保障，但先不說學漢語言文學去國外能鍍多金，單說家里還有個就不可能出去。

遠重洋了，怎麼辦？

所以婉拒了徐教授，徐教授當時還有些意外，只說著讓再想想，這個名額先給留著。

徐從卿并不明白，自己的徒先是放棄了滬大的保研名額，現在為什麼又放棄出國留學的名額？要是不想繼續讀下去了還好說，現在年輕人都浮躁想著出去掙錢，但是又聽說正在準備考研，難不這個一直被他看好的徒還有更高追求？

齊樂樂的問題趙棠鳶不置可否，覺得這次是一個機會，不是想要爬得更高，而是為了別的計劃做鋪墊。

想以此作為解除和周沉關系的契機。

自從周沉上次問準備報哪所學校，列出的范圍全在滬市以，就覺得周沉不想讓離開滬市。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趙棠鳶不愿意按著他的方向走。

要是周沉愿意和平分手還好說，不愿意呢？滬市任何風吹草他都知道，要怎麼離開？

如今頗有點騎虎難下的覺。

助理規律地敲了三下門，得到里面的準許才推開門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周沉并沒有在辦公，而是看著窗外的夜景，手里還捻著一只煙。

“周總，您要查的人已經查到了。”他將文件雙手遞到周沉面前。

“嗯。”周沉沒有轉過，并不急著去接，“放那吧。”

“好的。”助理將文件放在一旁的辦公桌上。

對于老板突然要查葉家的小爺這件事，他只負責辦事，沒有多問。剛要離開時卻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他看著周沉的背影說：“夫人剛才打電話來找您，但是您在開會，夫人讓您結束了給回個電話。”

周沉微微蹙起眉，說了聲“嗯”。

助理又輕輕退下了。

遠帆的收購案進展并不順利，周氏上下加班加點地討論推出新方案，為了這個事周沉已經忙了好幾天了。助理一說他才想起來，很久沒有給張士打過電話了。

他吐出一口煙霧，將剩余的煙在白瓷的煙灰缸里按滅，另一只手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媽。”他開口。

張士正準備睡覺，沒想到臨睡前自己兒子打來了電話，保養得當的臉出一笑意。

“沉沉啊，”還保留著周沉小時候的習慣，喊他小名，“剛忙完嗎？”

“嗯。”

“工作雖然重要，但也別太辛苦了。”

周沉微微笑道：“知道了。媽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張士這才想起來要說的正事。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今天我和陸家的太太一起喝茶，你猜帶了誰來？”

“嗯？媽您見著誰了？”

“我看見了陸然！”

“陸然？”周沉一時沒想起來。

“就是陸家的小兒呀，去國讀書的那個，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

“哦。”周沉記起來了，陸家的那個小胖妞，小時候兩人有過幾面之緣，但是玩不到一塊去，他向來對這種氣又哭的小生沒什麼興趣。

“現在變得可漂亮啦，又乖又懂事。”

“媽，您想說什麼？”周沉明白張士特意打一個電話過來絕對不是為了講今天見到了人這樣的小事。

“咳。”張士的計謀被看穿，一時有些尷尬，又埋怨兒子不懂風，清清嗓，“陸然剛回國，也很久沒去滬市了，我打算過幾天帶去你那里玩玩。”

周沉大概知道自己親媽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了，退休閑不住的老太太即使人在首都也不忘給他介紹對象。

他也沒有排斥，張士年紀大了想找點事做，那就讓忙活。

至于結婚這種事，他無所謂，和誰結婚更無所謂，周太太的位置空著還是被人占去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沒人能左右他，周沉對自己信心滿滿。

但如果結婚對象是陸然那種氣包的話……周沉微微蹙了蹙眉。

“行，您開心就好，來滬市通知我一聲，我讓人去接您。”他說。

“哎呀不用，滬市我得很，我帶小然先逛逛再去找你，順便去見見幾個老朋友。”張士向來不喜歡被一堆人跟著，隨心所慣了。周沉他爸在世的時候對夫人言聽計從，什麼都順著。

周沉深知自己親媽的格，況且張士也常來滬市，對這里悉，就沒有勸。

掛了電話，周沉瞟到桌上的那沓文件。他隨手翻了翻，里面記錄的全是葉思梵平日的風流韻事，沒什麼拿得上臺面的東西，唯一可圈點的就是他的出了。

葉家？

他冷笑一聲。

葉家是滬市的老家族，上個世紀祖上打下不功績，可惜一點底子快被年輕一輩給敗了。

樹木再高大，也熬不住蟻群啃噬。

靠著吃老本過日子的二世祖，在他眼里看都不夠看。

他冷眼睥睨那疊薄薄的文件，忽然想起趙棠鳶。

趙棠鳶肯定也看不上這種二世祖，除了年紀輕有什麼比得過他？再說了，年紀輕的男人還稚，年紀算什麼優點？

他能給每月五十萬的支票？還是給首都一套房？

周沉冷笑，他認準了趙棠鳶會死心塌地跟著自己。雖然他從未想過兩人以后的問題，但是目前，他尚且不想解除關系，更沒考慮過趙棠鳶的想法。

潛意識里，周沉并不打算改變現狀，也無需改變。

一切尚在他的可控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