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激似火的，突然就降至了冰點。

但沒兩天，司辰律就有點兒不了了。

在顧之的醫院養了兩天傷，自己跑回來了。

他沒出息，他投降了。

這一次較量以他的完敗而告終。

那夜他回來。

特意買了禮，想哄哄，給認個錯。

沒在樓下。

他上了樓，也沒在臥室。

他往后院看，也空無一人。

直到推開浴室，看到那流了一地的，殷紅的。

蒼白著一張臉，毫無生氣的躺在浴缸里，胳膊耷拉著，頭垂在一側。

司辰律大腦瞬間像空了一樣，倒退了兩步，扶著門框才站穩。

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窒息。

他從來沒那麼害怕過，走過去探鼻息的手，都是抖著的。

到了醫院，被推進搶救室之前，短暫的清醒片刻：

“……二爺，求你了，別…救我”

“我爸爸死了，孩子沒了…我也好想死”

“就當從沒認識過…我們自此…生死兩忘。”

他靠著走廊的墻，慢慢了下去，蹲在地上。

他倆的孩子沒了，也不想不活了。

其實孩子是誰的，他還是分的清的。

他問那句，你楚暮宇，那孩子呢，孩子是誰的呢，不過是氣話而已。

搶救過來第三天，就從醫院跑了出去，深夜，瓢潑的大雨里，他帶人在前往機場的路上把攔住。

十數輛車從四面包抄過來，幾十號黑人，如神煞一般，把蘇禾打的車的司機嚇了個半死。

“……不，不關我的事兒。”

司辰律一把蘇禾從車上拽下來：“滾！”

司機棄車而逃。

他說：“跟我回去。”

蘇禾木然的搖著頭。

兩人在大雨里對峙著。

他多日的耐心終于被耗盡，手，旁邊保鏢猶豫著遞過去一把槍。

他上膛，黑漆漆的槍口對著：“我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回去”

蘇禾不說話，直接閉上了眼。

子彈著側臉飛過，強大的沖擊力，掀起耳邊的頭發。

下定了決心要離開，跪在地上求他：“求二爺顧念往日分，放過我吧。”

那可憐樣子，讓他狠不下心來，最終依舊是他妥協，“蘇禾，我放你三年，三年之后，你回來，我跟你離婚。”

蘇禾摘下那串沉香遞給他：“本想留個紀念，還是算了，歸原主吧。”

他語聲冷漠：“蘇禾，好好活著，別想死，想想你的家人，你死了，我讓他們全部都給你陪葬！”

一百零八顆奇楠，在他手里崩斷，盡數揚在了雨幕里。

………（三年前的分割線）

三年后的此刻，睡著，他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他嘆了口氣，手遮了遮眼睛，按開了床頭燈。

在昏黃的燈下注視著。

睡的很沉，但眉頭又皺的，像沉在夢魘里。

床頭柜上，放著幾個小瓶子。

他拿起來，一個個看過去，鹽酸舍曲林，勞拉西泮，帕羅西汀，氯硝西泮……

藥說明書都是統一的治療抑郁癥相關癥狀及睡眠障礙者。

每種藥都打開過，或剩了半盤兒，應該是幾種藥反復換使用過…

他問過，說已經沒事了的，不用吃藥了，他看每天像個正常人一樣，以為是真的。

他了解過，抑郁藥有依賴，私自戒斷，可能會導致病惡化，病延長，而且戒斷過程很痛苦，就像戒毒，副作用極大，耳鳴、惡心、失眠 、手麻 、震電擊 和連續低燒 。

他還覺得，似乎也沒這些癥狀，好。

原來本就沒斷。

他是后來才知道，已經大概知道了爸爸的事，但他一直以為，除了他爸爸那件事，他從沒有對不起。

可現在想想，他錯的離譜，那件事涉及這世間最親的人的死，怎麼能除了呢？

他因為自己強的自尊心，放任一個人在外面三年，不管不顧。

他甚至覺得，氣的很，吃不了外面的苦，他在等回來求他，回來給他認錯服。

但日復一日，他等得心都心灰意冷了，也沒回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苦。

可那三年，異國他鄉，是怎麼過的呢。

現在他又留一個人，住在這日日空曠無人的別墅里。

多次問他爸爸的事，他都敷衍著回應，從沒正視過一次。

蘇禾說得對，他不是人，他就是個畜牲。

一種遲來的心疼漫上來，司辰律呼吸間，口都憋脹著發疼。

他看著床頭那堆藥。

氯硝西泮，吃了它，就相當于，睡不著也給你強制關機了。

噩夢連連，難卻又醒不了。

現在的，就像是孤魂野鬼一樣，撞進了活人的皮囊，然后在間學著正常，可沒有燈籠，一路走來，遍鱗傷！

有種痛，過了痛徹心扉，最后就剩下對周邊的事，無與麻木。

他坐在床邊，一直守著，天亮的時候過皺著的眉。

“老婆……”

“公主殿下…”

“小懶豬兒…”

他拿著一綹頭發，搔臉和鼻子。

蘇禾在一片混沌中醒來。

有點兒迷瞪的睜開眼，就看到司辰律那張放大的臉，然后翻了個又把眼睛閉上了。

司辰律懂這習慣，沒再，靜靜抱著胳膊站在后等緩神兒。

兩分鐘后，開機功，但選擇漠視他。

司辰律似笑非笑：“老婆…這麼沒禮貌嗎，一個大活人在這兒都不打個招呼？”

蘇禾：“為什麼要打招呼，我不打你已經很有禮貌了。”

司辰律低笑一聲。

蘇禾問他：“你為什麼在…”

司辰律：“還好是我在，要是別人守你一夜，你不得嚇死…”

蘇禾瞪他：“最近生意不好做，找了個兼職？”

司辰律眼尾輕挑：“嗯？”

蘇禾：“替閻王爺打工，半夜三更來別人家到點兒收魂兒。”

司辰律眼神順著睡領子往下看，調似的幽幽道：“收你嘛？”

蘇禾下床去洗漱：“抱歉，讓二爺失了…壽未盡。”

司辰律笑得開懷，拍了拍站起來，跟著進了洗漱間，靠著門框看刷牙洗臉。

然后在一手拿著牙刷，一手端著水杯，兩手都占著的空檔，漫不經心地溜達過來，趁不注意在臉上跟小啄米似的親了一口。

蘇禾一杯水潑過來，他迅速躲開了，笑得開懷：“給你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