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淡。
“洗硯哥,”楊全猶猶豫豫地安起葉洗硯,“洗硯哥,那天你說,不能岱蘭說什麼,我就信什麼,讓我心里有數,我還記得呢……”
他一字不差地復述:“你說,對誰都這個樣——您自個兒可別千萬忘了啊。”
第23章 原諒
妙的周五晚七點半,狹窄的小店,熱騰騰的燉菜,小燉爛糊了,一夾,干干凈凈地全部離了骨頭,掉進干菌菇熬煮的濃香湯中。
冷啤酒開了一罐,千岱蘭一口吞,爽得打了個寒噤,聽見殷慎言問:“花四五千塊錢買一個包,你瘋了?”
“不是瘋,”千岱蘭糾正,“是必需品。”
殷慎言看著。
“下個月去上海的培訓,店長只帶我一個人去,”千岱蘭說,“特意說了,要我穿得漂亮些。”
殷慎言說:“你穿什麼都一樣。”
“你聽不懂話外音嗎?”千岱蘭認真地告訴他,“我知道我已經很漂亮了,但店長這句話的暗示,是讓我穿能撐場面的服、帶能撐場面的包。”
殷慎言不置可否。
他煙癮很重,小方桌上放著一盒打開的煙,出一來,本想含在里,看到千岱蘭盯著他的眼睛,又放了回去,無奈地將打火機拋到桌上。
“你們店不是有購嗎?”殷慎言問,“怎麼不帶自己店里的包去?”
“不行,”千岱蘭搖頭,說,“服可以,但包不行……預算有限的況下,肯定要一個認可度更高的品牌包。”
JW的服,因為獨特的設計和材質,在國一線的裝品牌市場還能站得住腳,但包就不行了;一千塊服和一萬的包,一萬的服和一千的包,人基本都會選擇前者。
畢竟服是消耗品,而一個包,可以用五到十年——如果保存得當,樣式經典,用上二十年也不問題。
能消費得起Chanel包的人,未必能消費得起它們家的,也是這個道理。
殷慎言眉都不抬一下:“喜歡什麼樣的?我明天帶你去買。”
“我只是和你隨便聊聊,我付得起這個錢,”千岱蘭說,“你該不會以為我是要找你借錢吧?”
“我的錢留著也沒用,”殷慎言看,“雖然不太理解,你想要,我就給你買。”
“我有錢!”千岱蘭掰著手指,快樂地數,“我每天都去超市買打折后的菜和、水果、面包,自己做豆漿做早餐吃,不吃零食,去公立圖書館看免費的書……省了一年多,加上獎金補,剛好是一個包的價格。”
殷慎言又開了一罐啤酒:“瘋丫頭,省一年多,就為了買個包?如果我是你,這筆錢就留著買好吃好喝的——去秀水買個A貨算了,我看都長一個樣,誰會去看你包真假?”
“你認為都長一個樣,是因為你沒怎麼接過真包,”千岱蘭說,“你當我沒想過啊?我都特意跑秀水去看了,看了好幾家呢,他們賣幾百塊上千的,還說是什麼最高版本,其實都能看出來假——尤其是五金,不對,假的都太亮了,也太黃。”
殷慎言突然說:“你做這個工作,確實不好。”
千岱蘭側著臉:“什麼?”
“我說過,你賣這麼貴的東西,天天看這個,看那個,時間久了,也只認為貴的東西好,”殷慎言說,“一件服兩三千,一雙鞋子兩三千,漸漸地,你就會覺兩三千不算貴,兩三千也算不上什麼——但這是你接近半年的房租,也是你半年多的伙食費。”
千岱蘭說:“我又沒說兩三千塊很。”
“但現在的你已經看不上幾塊錢的T恤,也看不上十幾塊的子,”殷慎言說,“一年前,干這個工作之前的你,還和我說店里賣三四千的子簡直是搶劫,一年后的現在,你已經能眼睛不眨地和我說,準備去買一個四五千的包。”
千岱蘭直愣愣地看他。
“當你個人能力追不上你膨脹的后,你會變得痛苦,”殷慎言說,“到那個時候,你就會開始想著要怎麼走捷徑。”
千岱蘭問:“你什麼意思,小樹?”
“我沒別的意思,”殷慎言問,“你這個月和多個男人吃飯,紅紅?”
“我能請的,都是對我有用的,”千岱蘭直接說,“我想升副店長,但副店長不單考察業績,還要求管理能力和上邊的人脈運作。上個月,我請馬泉吃飯,是因為他媽在JW高層,可能能說得上話。”
“現在只是請吃飯,以后呢?”殷慎言盯著,問,“如果有一天,他要你做他朋友,跟他上床,他就給你升副店、升店長,你干不干?”
千岱蘭愕然。
一強烈的憤怒、被辱的恥惱從口溢出,還有難以言喻的委屈和痛苦,的手先于大腦做出行,沒有潑酒,直接上前,砰砰兩拳,砸了殷慎言的眼窩。
“和你聊天怎麼就這麼氣人呢,我就納悶了,”千岱蘭氣得發抖,指著罵他,“你的怎麼搞的,和那蓋大醬缸似的,又臭又!咋,給你點你就燦爛,給個窩就窩在那兒下蛋呢?我敞開了和你聊,你還真就蹬鼻子上臉,讓你進屋暖和暖和你還上炕了!我該你的嗎?你就轉著圈兒地給我犯賤?”
罵到后面,眼睛里也憋了一汪淚,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抄起筷子繼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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