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天看到的節記得清楚。

因為故事中的“雪穗”和一樣，也沒有帶鑰匙，回不了家；好在岱蘭能向殷慎言求助，而“雪穗”也向公寓管理員求助——

公寓管理員用備用鑰匙打開“雪穗”家的房門時，發現了“雪穗”的母親因為煤氣中毒在家中去世。

看到這里時，殷慎言醉醺醺的酒鬼老爹忽然闖進門，笑著問千岱蘭要不要去看他養的小金魚；千岱蘭心里好奇，跟在他屁后面去了有怪味的臥室，四下看，沒發現魚缸，正好奇，殷慎言就鐵青著臉走進來，一拳打了他老爹眼眶，砸得后者哀聲干嚎。

千岱蘭差點被嚇傻了，被殷慎言拽出去；他扯住千岱蘭胳膊，問知不知道別隨便跟男人走、別隨便就進人臥室？

囁嚅著說，可那是你爸爸，是郭叔叔呀。

殷慎言忽然一下子沉默了，他彎腰，發抖的手先額頭，又去牽的手，說出去找個地方看書，家里太悶熱了。

倆人最后去了附近一個小公園，殷慎言點燃了曬干、擰在一起的艾草團，一邊驅趕蚊子，一邊背英文范文，千岱蘭捧著那本《白夜行》，怎麼都看不下去，只記得公寓管理員聽到的、從雪穗書包里傳來的叮當作響鈴聲。

殷慎言的高中同學發現了他們，問殷慎言高考后要不要去釣魚；起初，殷慎言不假思索地拒絕，低頭看到拳頭上砸爹砸出的傷后，突然又住他，點頭說好，到時候提前一天給他打電話。

他們釣魚的那天晚上，殷慎言的爹因為誤食了頭孢和酒死在家里；而千岱蘭得知這個消息后，第一反應是嘔吐。

往后好幾個晚上，總能夢到《白夜行》那本書的畫面，夢見“雪穗”背著書包跟在男人后面后，書包里叮叮咚咚，是一串鑰匙來回撞的聲響。

……

“紅紅？紅紅？”

千岱蘭回過神，看到千軍：“爸。”

“你和爸說，”千軍彎下腰，低聲，“和小樹吵架了？”

“沒，”千岱蘭悶悶地說，“他說話我不喜歡，是我不愿意理他。”

“唉……他攤上那樣一個拉屎不腚的爸，他媽也不愿意要他；這孩子就是上沒個把門的，心倒是不壞，”千軍看千岱蘭，“有時候我看這小子天天往咱家跑，也覺得吧，也不是不行。咱這家屬院，小孩里面，就數著你和他長得好看……”

千岱蘭說：“爸爸。”

“我知道，”千軍樂呵呵，“不，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事，爸不管，就是覺得小樹好的，除了年紀比你大太多外，沒別的病。”

千岱蘭咚一下把菜刀末端的尖尖砍進了木頭菜墩子里。

這一聲好嚇，嚇得客廳里周蕓和殷慎言也抬頭看。

“別說這個了，”千岱蘭認真地對千軍說，“我現在大好年紀，得先忙著賺錢——其他都往后放，不著急，賺錢才是正經事。”

熱辣的一頓涮火鍋，疼兒的千軍果然沒再提這回事。千岱蘭啃啃啃，只覺還是這里的白菜好吃，黑土地里種出來的白菜，溫差大，霜打后都是甜的，哪怕用清水煮也香，吃白菜，就能吃飽。

殷慎言不是空手上門，除了水果禮之外，還帶了幾樣涮菜，牛片，小羊羔，大連產的魚丸子。千軍喝酒，他不，細心地給千岱蘭夾了幾次片，燙得不老不生，剛剛好——倆人在北京吃了那麼多次烤火鍋，他已經知道把片煮多久最好吃。

涮吃完再下餃子，看春晚，熱熱鬧鬧中，千岱蘭在客廳守歲，發現沙發已經被殷慎言占據了。

也沒趕人。

殷慎言在這邊已經沒有家了，他那舊屋子，沒人住了，也沒暖氣費，孤零零的，被褥也不曬，哪里還能住人呢？趕他出去，不是要他凍死在外頭麼？

千岱蘭只專心守著電視看春晚，聽完周杰倫和林志玲的《蘭亭序》后就熬不住了，不客氣地了沙發上的殷慎言，把他趕去另一邊，自己窩在沙發上，訂了23點分的鬧鐘，決定小瞇一會。

這一覺瞇得舒舒服服，只是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人俯，變態一樣地嗅的頭發，悄麼聲地馬尾。

刺耳的鬧鐘醒了。

千岱蘭一骨碌坐起，發現自己上蓋著媽媽給殷慎言的被子。

后者坐在離遠的沙發上，正面無表地看電視。

千岱蘭吃了塊他帶來的糖，含在里，耐心地等著時間，當春晚上的人倒計時結束、窗外接二連三地起煙花聲，也挨個兒給一些加了微信的客人發去新年快樂的祝福短信。

不是群發，稱謂都是對方的姓氏+先生/小姐，祝福短信也不是模板，是一早想好、針對地編輯不同文本，寫在備忘錄里的，現在只需要粘復制。

然后再是那些回購三次以上的客人，沒有加微信的就發短信，一條條，忙完后，千岱蘭一抬頭。

00:10。

剛想給葉洗硯發新年祝福短信，卻發現，他其實早就已經發來了。

顯示是00:00。

葉洗硯：「千岱蘭士，新年快樂，恭祝你在新的一年升職加薪，發大財，天天愉快」

千岱蘭回復：「謝謝哥哥！也祝你健康、事業順心，越來越帥哇！」

葉洗硯回了一個微笑的表。

“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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